当那鲜血从利罗式的胸口喷涌而出。城楼之上的寻和正从远处赶來救援他的尼牟都怔住了。寻担心的是她。更不敢相信她也有好战的一面。而尼牟却是惊骇得几乎是愣在了原地。四周的厮杀依然还在继续着。可是她的周围却是空无一人。对于这个有着天仙般精致容貌。却能够一剑将施浪王那样的高手置于死地的杀手。施浪军中已然无人敢再接近于她。忆昭却默默举剑伫立在充满着杀戮的战场中。成为万军之中唯一的亮点。那洁白的衣襟在风中飞扬。手中的利刃泛着冷酷的寒光。
“哼。”昂首对天一声冷笑。缓缓地收回剑來。忆昭踏着鲜血染红的泥土來到了他的面前。孤傲地俯视着他。剑尖轻拔着他脸上散落的碎发。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被那一剑贯穿胸口。但在鲜血沒有流尽之前。他还來得及最后看她一眼。微微扬起了嘴角。此刻的他反而感觉格外的放松。肩上的担子终于能够放下了。在她面前也不必再顾忌什么。
看着他微微颤抖着的嘴唇。似乎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忆昭对此并不感兴趣。三年前自己便提醒过他。身为剑客不该为权力而战。人生短短数十载。在龙的面前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就算是得到了皇权又能怎样。他真的快乐吗。可惜他不懂。还是为了那浮华的权力而对原本应该太平的南诏举起了杀戮的剑。将战火与不幸带给了这片土地上的子民。
“昭……”虚弱的他。此刻却奋力地从牙缝这中挤出了这么一个字來。目光与她交织。再不必为了害怕被她看穿而不敢与她直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而善。虽然他之前犯下了太多的错。但那都是过去了。被自己这一剑贯穿心脉的人已绝无生还可能。不过此刻他的目光为何那么异常。沒有了平日的跋扈与骄傲。也沒有了那掩饰的虚伪。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自己。他恨自己吗。毕竟是自己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不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丁点恨意。
“昭……”他微笑着。目光已经开始迷离。却奋力地一寸寸移动着手指。似乎是想要抓住她。可是这原本就在眼前的距离。他却怎么都够不着。只能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足以迷倒众生的眼睛。能够死在她的手里。此人无憾了。
忆昭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不耐烦却又不想也不敢斩下他的脑袋。从前在很多影视作品中。在这种交战之时。无论是谁只要斩下对方主帅的脑袋。便意味着整个战争的胜利。也意味着这场战可以停下了。可是忆昭却做不到。方才的那一剑或者是自己最后的勇气吧。总之要斩下他的脑袋。她依然还是无法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去那么做。
“师傅小心。”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來了炎儿的声音。忆昭陡然回过神來。却见一柄锋利的剑已然刺到了她的面前。连忙闪身避开。对方却又是一剑快速地向着她袭來。想要挥剑阻截却因惊慌而乱了分寸。除了躲闪还是躲闪。对方却是每一剑都出得狠辣。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划过。忆昭就如那一片萧瑟风中的蝶。在剑光中飘落。
“尼牟。吃我一剑。”随后赶來的炎儿看着师傅连连落败。心里惊骇难当。他知道师傅的武功必然是在对方之上。可是师傅却从來都不喜欢杀人。而方才的她。显然已经被自己的所为惊到了。虽然她之前也有杀人。可是贡布与他不同。贡布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害她。想要要她的命。而施浪王利罗式却并非如此。之前虽然将她困在府中。却并沒有伤害她和段氏一族。
但这还并不是最重要的。炎儿不知师傅所想。可是忆昭却心里清楚。刚才将他击倒之后。他眼里的神采并非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的眼神。这个一直带着面具生活的男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在弥留之际还要对着自己微笑。而此刻她却并沒有那么多时去思考。忆昭不是人类。对于人类的有些复杂感情她并不能完全了解。虽然在这之前“大哥”教会了她所谓的“爱”。可是那真的就是“爱”的全部吗。
而尼牟在偷袭沒有得手之后也大为震惊。想不到这种时候这小子竟然跑出來坏事儿。虽然对于忆昭。他也曾经无比的迷恋。可是迷恋归迷恋。她终究还是自己最强的对手。倘若能够收服。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在一次次的失败后。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而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他又怎会容忍她活在世上呢。如今南诏背离吐蕃已然毫无悬念。若是不将她杀死将來自己也必然逃不过她手中的剑。可惜那小子太坏事儿了。让自己失去了唯一一次杀她的机会。
“混蛋。竟然敢伤我师傅。”一连数剑。边舞边骂。炎儿武功虽然不及他。可毕竟是忆昭的徒弟啊。那奇特的龙族剑法改版式。一时之间也让尼牟感觉到了无比惊讶。之前他也曾经与忆昭交过手。可是却沒有见识过他这奇怪的武功。几招过后竟然生生被他压下。而就在这时。一只银枪也忽然间加入了这一场战。尼牟连连败退。更加惊讶的是。他竟然也会武功。
不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南诏的皇帝。。寻。平日里他一直温文尔雅。可眼前的他却一身银甲。手持银枪剑眉横立。一招一式有模有样。颇有几分当年其父风采。
“哥。”而他这一出现。果然令忆昭也感觉到了无比的惊讶。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己竟然还是沒能看破他。耳边又响起了之前利罗式所说过的话。。他不过是个儒生而已。是吗。他是儒生吗。望着眼前的他。她的心里充溢着酸甜苦辣。紧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而与此同时。南诏的大队人马依旧还在从四面八方赶來。尼牟所带吐蕃神川军虽然强悍。但在面对着数倍于自己的南诏大军。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与之作战。这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占的情形下。他知道这场战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了。心里的怯懦又一次袭來。对着自己饲养多年的坐骑一声口哨。随之转身便逃。
然而他不会想到。回过神來的忆昭哪里还能放过他。手中的龙牙双剑又一次泛起了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