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内虽然是匆匆布置。但至少也还算是有模有样。寻被押坐在高堂前。看着身披嫁衣的她正从门外款款走來。心仿佛刀割一般。她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啊。可是为何会弄成今天这样儿呢。那一身鲜红的礼服。就仿佛是自己心头的血。透过薄纱望着她的脸。同样沒有一点儿悦意。
而利罗式此刻却兴奋异常。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了。看着她一步步向着自己走來。他迫不急待地向她伸出了手。忆昭忽然停下了脚步。略微低下了头。利罗式为之一怔。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想反悔吗。伸出的手悬在了空中。笑容在脸上僵住了。
“王爷。您好沒诚意。”忽然她开口了。声音中带着委屈。锣鼓之声戛然而止。众人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绑着我又何以向我伸手。既然是要执子之手。却又不让我伸手。即是想我助你成就大业。却又毫无诚意。”
“啊。”这话可不只是让利罗式惊骇了。就连高堂之上的寻也为之一颤。咽喉之中一股血气翻涌。脸色随之变得异常难看。难道这三年她在吐蕃遭受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吗。为何她忽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倘若真是如此。那当初自己真就不该让她到吐蕃去。以至如今后悔莫及。
而这一切其实忆昭早就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沒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依然还是那样儿的执著。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因为笑。心里却有种淡淡地甜蜜感。这傻瓜难道还以为自己真要嫁给那混蛋吗。但也正是此时。忆昭却又不由有些局促了。为何不见炎儿和段忠义呢。甚至连尼牟那小子也沒有了踪影。是因为自己的提议让他们改变了计划。还是自己打草惊蛇他们发现什么了吗。
但眼下忆昭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此时此刻在他的地盘上。自己又被绑得跟只棕子似的。虽然礼服外是看不什么來。这该死的锁龙藤。这该死的利罗式。还有该死的混蛋尼牟。总有一刻自己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明显不是这一刻。
“罗式哥哥。”一声娇嗔。几乎让整个厅堂中的人都为之惊骇。寻却差点儿一口血喷出來。她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啊。即便是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沒见过她像这样儿。简直让人无法相信眼前一切的真实。
“噢。好好。我这就给你松绑。”那小子还真是色迷了心窍。连忙招呼着手下过去与她松绑。忆昭却是偷偷地窃笑。嘴巴里当然也不能闲着。“好哥哥就是应该这样儿嘛。”那笑容即便是隔着红纱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比起平时还要更加妩媚。
寻那是眼泪都快要出來了。她怎么能这样儿呢。想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都碎了。黯然神伤地默默垂下了头。不想再看他们一眼。任凭着那锣鼓之声再一次响起。淹沒着自己心底那刻骨铭心的痛。
然而随着那锁龙藤的解开。忆昭终于摆脱了那恶魔般的桎梏。只觉全身一阵轻松。也不忙着动手。悄悄窥视了一眼高堂之上面色蜡黄的寻。嘴角悄悄泛起一丝狡黠。
锣鼓之声又一次响起。忆昭却更加不慌不忙了。揉了揉手腕嬉笑着。缓缓地掀开了眼前的红纱华盖。眉稍微微一挑。“哎呦。绑了人家这么久。好累哟。”说着。她忽然转过头去。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身旁的媒婆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不断地小声提醒着她时辰。可是她却一再地拖延着时间。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可又正当大家都在疑惑之时。她却又忽然回过头來。“尴尬”地朝着利罗式微微一笑。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接过了司仪递上的红绸。
寻早已不想看她。只能紧紧地拽着手上的铁链。将那满腹的苦水往肚里咽。
然而就在这时。一件令忆昭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门外忽然传來了炎儿的一声大喊:“师傅。您千万不要嫁给这个混蛋。他们言而无信……”“噌”一声刀响随之传來。乐声又一次停止了。忆昭转身望向厅外。只见那尼牟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厅外的院中。而他的身后则是自己提议要他放走的段氏一族。忆昭的心随之骤紧。正纳闷着这家伙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精明。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出现瞬间解开了她的疑惑。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想不到这么多年您还真是一点儿都沒变啊。依旧还是那么狡猾。竟然会想到用这样的计谋去引诱我们上当。不过我得告……”他低估了忆昭。这是他有生以來放过的最严重的一次错误。也是最后一次错误。因为当他反应过來的那一刹那。胸口已然被龙牙长剑所刺穿。只是那剑入得太快。一时之间还沒有太多的鲜血喷涌出來罢了。
“哟。这还真是好久不见啊。原來是贡布大师。这么多年不见。您别來无恙吧。”她依旧微笑着。右手的短剑却已然架在了旁边利罗式的喉间。整个喜堂之内气氛骤变。女眷们惊恐地尖叫着纷纷逃离。忆昭却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凤冠。转手“扑通”一下扔到了寻的面前。而他显然也沒有反应过來是怎么一回事儿。这突如其來的大起大落。让他都无法按照平时的方式去思考了。原來这一切都是她的计谋。自己差点儿误会了她。可是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淡定地杀人。从前的她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可是眼前的她却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随着龙牙长剑的拔出。贡布依旧无法相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个可怕的窟窿。终于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沒有了呼吸。他至死也不会相信那个连踩死蚂蚁都要内疚许久的她。竟然有一天会举起剑來杀人。
忆昭却冰冷一笑。将目光投向了院中的尼牟。“喂。外头那只。我记得我说过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杀了你。可惜你们总当我说的话是开玩笑。这可真是神龙不发威。你们都当我是小虫啊。我忍了很久了。我不想再忍下去。既然你们这么逼我。那我只好破戒啰。”说罢。那龙牙长剑再次凌空而起。宛若流星一般向着厅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