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远高的带领下,苏浩来到了一处棚屋,棚屋一个角落中,一门三米来长的大炮异常显眼,除此之外还有十几门碗口炮、虎蹲炮之类的小炮,只是从那斑斑锈迹上看,这些东西的年纪估计不小,至少不比他爷爷小,能不能用都是一回事。
「千户,这就是红夷大炮了。」
侯远高沉声道:「这种火炮的威力不小,一炮下去,若是落入人群之中,至少能炸死几十人,不过这种火炮也很容易炸膛。」
听到炸膛,苏浩表情严肃道:「任何一门红夷大炮的制造都必须严格监管,绝不许偷工减料,每门炮都要署名,出了差错,一律追究到底。」
在锦衣卫这么久,他对于大明的军队也有很深的了解,其实大明在永乐年间就普及了火器,强大的火器部队让草原上的汉子都变得能歌善舞了起来。
可惜再好的火器也禁不住贪婪,自从永乐之后,天下承平,没有了大战,火器的制造就成了无数人眼中的香饽饽,制造一杆合格的火铳至少要二两银子,而一杆粗制的只要半两银子,更别提火炮了,其中的利润之大,足以让很多人动心。
而粗制滥造的结果就是炸膛比射击成功的概率还大,每开一枪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只是在土木堡之前,武将还没失势,作为武将也知道火铳火炮的作用很大,再加上吏治还没彻底败坏,粗制滥造的火器还有限。
可是在土木堡之后,文官掌权,再加上吏治已经崩了,那些文人不通军事,他们才不会管什么火铳火炮的作用,能够偷工减料的,统统减了又减,直接将强大的火器部队变回了冷兵器时代。
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努尔哈赤的舞蹈动作肯定很熟练,舞姿也肯定很动人,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下官一定严格把关。」
听到苏浩的话,侯远高连忙应道。
「嗯。」
点了点头后,苏浩接着问道:「火药的材料有多少储备?」
侯远高回道:「有八千斤了。」
「记得分开存放,别出现意外。」
苏浩点了点头,这两三年里,他早就让人四处收购火药的原料了,只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一直都只是让人暗中收购的,要不然弄到三五万斤都是小儿科。
不过这八千斤火药用来守城已经足够了,他现在不准备制造火铳,在守城上,弓箭比火铳更适合,而且现在所有会制造火铳的工匠都被他调来制造火炮,也没功夫制造火铳,单纯用来发射火炮和制造原始手雷,八千斤火药能用很久了。
况且他在外面安排的人也还在继续收购火药的原料,坚持个几年应该可以。
可惜现在的火药威力还是太小了,纵使是一百斤火药的爆炸只是范围大,单纯论威力还不如一颗霹雳雷火弹,对于三流武者还有点用。….
对付二流武者的话,对方完可以在爆炸之前逃离爆炸范围,以二流武者的速度,不说一步十米,四五米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有像霹雳雷火弹那样,碰到就瞬间爆炸,没有任何延迟才能炸死一位二流武者。
不过用来战场上清理普通小兵倒是不错,以铠甲纸人的力量,提着一两百斤的炸弹,速度也比普通人快不少,完可以造成大量的杀伤。
只是这个也只能在战场上做到,毕竟他也不可能走到哪里就带着几百上千斤火药,须弥纳介子或者乾坤袋之类的空间法术、法器他也没有,而且他也很少有对付大量普通人的时候,如今他身上还有四五十颗霹雳雷火弹,真到要用的时候,这些霹雳雷火弹的作用比火药大多了。
淄川,焕山。
深夜的山林中,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突兀出现,无数红白灯笼高高
挂起,照亮了整个条街道,也让街道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尼姑和尚,也有道士道姑,但是更多的是打扮奇诡的,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人身上都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且大多脸色不好。
街道两旁,一个个地摊摆开,只是和寻常街市的地摊不同,这些地摊上的货物千奇百怪,有沾血的铜钱、焦黑的木头、阴气沉沉的铁钉,稀奇古怪的虫子……
更有甚者还摆了一具漆红的棺材!
一老一少两个身穿道袍的道士缓缓走街道上,年轻道士紧挨着老道士,看着街道两旁的地摊,年轻道士不禁滴咕:「师父,这些人干嘛把街道弄得这么阴森森的,一看就是邪门歪道。」
虽然年轻道士的声音很低,但是能来这种地方的,就没有普通人,下一刻,周围的上百人都同时看向年轻道士,气氛瞬间凝固,多了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息。
见状,老道士眉头一皱,直接往前一步,气势散发而出,道袍上显现出了一个金色的纹路。
看到这个纹路,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随后不满地收回了目光。
天师府!
虽然不满年轻道士的话,但是那道金色纹路代表着两人来自天师府,不是生死大仇,他们也不想招惹天师府的人。
见所有人都收回了目光,老道士才转身怒斥道:「要是再敢乱说话,以后就别想再跟我出门!」
「师父,徒儿不敢了!」
年轻道士连忙说道,脸上依旧挂着心有余季的脸色,刚才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若不是他师父在,他有预感,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两个身穿长袍大褂的中年男子遥望两人。
如果有左道术士圈子在,肯定能够认出两人的身份,梅山法脉的领头人董世长、阴山派的领头人谢炳。
「天师府!」….
看到老道士仅仅亮了一下身份就吓退了上百人,董世长冷哼道:「好大的名头!」
「这个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朝廷承认的正统呢。」
谢炳摇了摇头,他们这些小门小派那点实力在龙虎山面前,完不够看。
听到谢炳的话,董世长也只能叹了口气,虽然梅山一脉在梅山一带确实有点名声,但是相比道教这种被朝廷承认,教徒遍布大明的教派,梅山一脉根本上不得台面。
沉默了片刻后,董世长开口道:「谢兄,听说济南府那位锦衣卫千户反了,还拿下了济南府,你可有听闻?」
「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不知。」
谢炳疑惑道:「只是这事与我们无关吧?」
左道术士向来远离朝堂,朝堂上的事情闹得再大也牵连不到他们这里来。
董世长平静道:「那位千户学的是扎纸匠一脉的传承。」
「董兄这是有意参与?」
闻言,谢炳目露异色,虽然董世长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左道术士不受天下人承认,如今有人起事,若是可以借此从龙之功让我梅山一脉受封成为正统,出手也不是不行。」
董世长平静道:「谢兄,你们阴山派也不受天下人待见吧。」
听到董世长的话,谢炳也沉默,阴山一脉的祖师是道家中人谢五殃,他们谢家就是谢五殃传承下来的。
他们的祖师谢五殃结合了茅山法、巫术,又融合了闾山,普庵等诸派的一部分法术形成了阴山法,只不过谢五殃虽然在道家之中有点名声,人称柳湖散仙,但是阴山一脉并不受道教接纳,只能成为旁门左道中的一支。
因为
供奉阴山法主,鬼力大王,盘古大帝为主,法门重阴,以令旗调兵遣将,擅长调魂,驱魂,锁魂等术,修的是鬼术,阴山一脉常有人坠入邪道,为害百姓,因此并不受正统道教中人待见。
「虽说从龙之功不错,可那位千户失败的概率太大了。」
沉思片刻后,谢炳叹息道:「而且他还打着白莲教的旗号,我们就算加入了也未必能受到重视。」
这几百年来,白莲教起事的次数不计其数,他们这些左道门派从没有参与进去过,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白莲教自成一脉,就算真的改易天地,他们也不会受封成为正统,最大的可能是并入白莲教,成为白莲教的一支。
「我打听过了,那位千户只是借了白莲教的名头罢了。」
董世长平静道:「他的护教军只奉他为主,不信奉其他神灵,也不让其他白莲教的人在他麾下传教。」
「这么说,我们也有机会?」
听到这话,谢炳也有点意动了,朝廷收录了道教的所有法门,包括道教的筑基之法,他们谢家的先祖谢五殃虽然也是道家中人,但是谢五殃也不会道教的筑基之法,因此谢家的传承也有缺陷。….
若是能够真有机会成就从龙之功,哪怕不能受封成为正统,但想获得道教的筑基之法,填补谢家的传承却是有可能的,甚至受道教承认,成为道教的一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阴山一脉和道教早有渊源了。
「我准备让我的几个弟子先行加入那位千户麾下。」
董世长平静道:「若是他真有成事的可能,我会劝梅山一脉彻底投靠他。」
听到董世长的话,谢炳眉毛一挑,虽然梅山一脉只在梅山一带传承,但是传承了上千年,现在梅山一脉据说还有武学大师境的左道术士坐镇,若是部加入,那位千户绝对势力大涨。
更重要的是以梅山一脉在梅山一带的影响力,就算那位千户在济南呆不下去,只要到了梅山,完可以借梅山一脉的影响力重新拉起一支军队。
「既然如此,那我便陪董兄赌这一把。」
许久后,谢炳心中下了决定,左道术士向来受朝堂排斥,而左道术士大多生活富裕,敢起事的向来极少,苏浩作为扎纸匠一脉的传人更容易接纳他们,值得他们赌这一把。
「那便祝我们心想事成吧。」
董世长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谢炳也端起酒杯,两人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
沧州。
随着漕运被截断,商人纷纷离开了码头,整个漕运码头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
州衙,山东巡抚王从义、山东总兵杨国栋两人围着一张巨大的地形图。
「杨总兵,如今叛军攻占东昌府,截断漕运,陛下大为震怒,令我等尽快打通漕运,恢复漕运正常,你认为该怎么办?」
地图上,东昌府和济南府的位置上各插着一支小旗,王从义愁眉紧锁。
「难啊。」
杨国栋叹了口气:「王巡抚之前也担任过东昌府的知府,对于东昌府的地形也是心中有数的,况且那些叛军还夺走了德州和临清州两地的漕粮,粮水不缺,想要攻下,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虽然他们两人已经赶了过来,但是各地兵马还正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沧州根本没有多少兵马,根本无法阻止叛军运走漕粮,强行出兵只是鸡蛋碰石头罢了。
听到杨国栋的话,王从义只能叹了口气,他在东昌府待了好几年,比谁都清楚东昌府的难攻程度,城墙高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府城四周被东昌湖环绕,只有拱桥可供通行,根本没有展开大军的地方,连围城都做不到。
无法围城就代表着
无法阻止对方出城,而运河离府城并没有多远,守护运河的兵力少了,对方轻易就能吞下,多了没地方驻扎,这完是个死局。
「办不到也得办!」
沉思片刻后,王从义咬牙道:「无论如何都得恢复漕运的通行,如果漕运中断,朝廷根本无力承担边军和京营以及我们这里的粮草,若是迟迟不能恢复漕运,朝廷必定会拿我们问罪!」
朝廷既然任命了他们来平叛,那么他们就只有两条路可走,成功了,升官发财,失败了,贬职丢官,至于跟朝廷说什么攻城困难的,朝廷可不会管这个,你做不到就是没本事,就是失职。
你做不到,那就换能做到的人来,朝廷的态度就是这么简单。
闻言,杨国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地图,皱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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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恒河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