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也好,审判也好,都没关系。那或许都是我应得的。
“那一定是天使吧,只有天使才有那般慈悲的胸怀,包容我的自私,懦弱,丑恶,理解我的苦衷,愿意帮我解脱。”
“你听谁说的。”
“我见过她。”
“哎~听起来还有点意思,我也能见到她吗?”
“可以的,要不,我带你去找她吧?”
“好埃”
“带我一个呗?”我加入她们的话题,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可我总喜欢凑热闹。
“你也想见天使埃”梅雪满意地点头。
“那就是三缺一了,等秋秋来了我们也带上他吧,不是,我去把他带过来,他很感兴趣的。”
梅雪说完就走出社团去找秋枫社长了。
他当然会感兴趣,因为这所大学的神秘学社团就是他创办的,是个行动力超凡的人。
至于我只是大哥大姐旁的跟班小弟,只有跟在人的后面,抱着从众的心态过活,才能给我带来些许安心感。
“你刚才在听音乐么?”
黎伶伸手拿起桌上的耳机。
“嚯,金属摇滚啊,有点劲。”
她摘下耳机,问我:“那你刚才听清楚她说的故事没有?”
我其实不关心那些。
“好像要去找什么人,那人似乎有什么超能力的样子。”
“噗嗤。”
她直接笑出声,以至于弯腰抽搐了好一会才笑着对我说:“魔术师哪会有超能力?梅雪说她昨天见过那位魔术师,现在想带我们一睹芳颜呢。”
“那她说的天使又是?”
“所以说是她的妄想啊,见证妄想过后可别失望埃”
大姐头的描述永远带着魔性,总能引导出人的好奇心,她是社团中最卓越的肇事者,和身为善后者的社长并称双雄,他们俩总是舞台上最亮眼的角色。
“那梅雪的妄想又是什么?”
“听她的说法是在那位魔术师的表演下,被她带入进一个朦胧的异世界,仿佛世界被魔术师的技法扭曲,蹂躏成观众最期的模样,渐渐地,观众也上台与魔术师共演,在魔术的最高潮处与她
一并谢幕,哈哈,听起就像夸张的视觉表现,跟哈哈镜一样。”
梅雪眼中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黎伶看穿了我的疑问:“我只是把她说的重复一遍,具体的样子应该属于她那不愿披露的隐私吧。”
那我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社团位于一楼的角落,现在正是傍晚,操场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篮球拍动的声音,鞋底摩擦的声音,以及无数人含糊不清的声音都随风飘进社团,我坐在窗边看着,
仿佛看着另一个世界。
然后我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快中带稳,他来了。
“快来吃盒饭1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传来的同时门也被他单手推开,左腋下则夹着大号的地图,头戴米色鸭舌帽,身背双肩包,穿得一抹黑,看起来像坏人。
跟在他身后的梅雪双手提着两袋子便当,一脸憨样,我从没见过她那副表情,平常总摆着一张苦瓜脸。
他把会议桌上的书山拨拉开,双手重重往桌一拍:“好!先吃饭,忙活了一下午饭都顾不上吃,既然你们都同意去找人那吃完饭一起行动,慢慢来嘛。”
黎伶举手提问:“秋秋,怎么听起来你像是发起人一样?”
被换名为秋秋的男子转身用胶布将地图贴在黑板上,他头也不回:“那倒不是,不过我下午听过梅雪的想法觉得很有用,事实上我早调查那家伙了,今天是个好机会。”
下午,傍晚。先征求老大的同意再把老二拉入伙事也就办成了。至于老四的态度自然是不重要的。倒也确实。
“其他的事吃完饭再说,不差这点时间。”
秋枫言行一致立刻坐桌前埋头猛吃。
大家只能模仿这位榜样。
无言的进食。
社长了解每个人的口味,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请客的永远是他们俩,这也是他们的来事的节奏。
便利店热好的食物只适合果腹,想要饭后来支烟,那肯定会招来三人的老拳吧。
用餐完毕后我将垃圾带出门丢掉,我回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黑板上的岛屿地图,心岛。
顾名思义是形状似心的岛屿,因此我们大学所在的城市名为心城。四面环海的孤岛而已。
地图上有数个地点被标上记号,分为两种颜色,蓝与红,看似不相关的地方被画上的黑线连为一体。
社长起身:“那么开始说明吧,注意到这六处标记么?”
他走近黑板,用手指压着其中一处箭头标记,我也顺势坐回座位。
“蓝色代表现存,红色意为失踪。”
四人?这么多不会引起骚乱么......
或许不会,大陆动荡的环境已经波及至新城,我甚至亲眼见过被逮捕的偷渡客。
不太妙啊,查验身份的难度开始攀升,如果有人伺机而动开始搞人口诱拐的勾当,那掺和进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梅雪见过天使,是全身而退吗?还是没有诱拐事态的存在,偶然?不确定。
他的手指按在岛东北方最高处的蓝箭头,顺势划至岛中部的最后一个蓝箭头。
“这里是开发区,原先的森林公园划为私有后,将被那些人翻新改造,为心城增加了不少就业机会。”
但我听说开发完毕的园区依旧对公众开放,那花大力气得来的土地意义在哪?简直是在收买人心,真是恐怖。
“那地方有人声称见过所谓的天使,就在昨天晚上。”
梅雪一脸茫然:“我说的吗?可我今天下午才第一次提起这件事埃”
黎伶单手托腮:“位置没错,这样之前那位就是独苗,要重点关照他啊,这些信息都是怎么得来的?”
秋枫:“从许多人的说法中总结的,不过那些人的见闻也是从同一个人那里听来的,一传十,十传百的经过。”
同一人,唯一的人。
我指向地图最高处的蓝色箭头:“这个人的身份呢?”
“街头魔术师,似乎是个不差钱的人,我在她住地打听到,她为了什么事已经从东苍来到心城。”
........
“在每个红箭头附近总有人见过她。”
“传言的起点,传言的缔造者么。”
我说出自己的推测。
黎伶惊叹道:“听起来像是杀人犯呢,小说里常有的那种传说,诱拐,残杀一条龙的桥段。”
“是那样么。”梅雪的语气平淡冷漠,仿佛所听见的描述与她无关。
她是装傻还是真不懂。
社长的语气郑重:“那人的举止非常可疑,她很危险,你明白吗?梅雪1
“那只是你的猜测,居然用一己之见就给人扣上杀人犯的帽子,你们不觉得可耻么?”
“那她又为什么约你今天再见?!这可是你和我说的,把昨天的事看作物色目标的话,今天会发生不很明显吗?”
梅雪神色鄙夷:“根本是诡辩,我和你说的是[我问她是否还能再见,她说明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等我]被你说成她主动约我在哪见面的样子。”
“你是被诱导了1
“是啊是埃”
梅雪直接站起身往外走:“你不照样,用臆想给人定性,还妄图用莫须有的推断审判她!!你也配1
最后的声音几近咆哮,怎么回事,她性格不是这样的。
“等等。”
“呀!1
我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一下推倒在地。
梅雪神情痛楚难忍,左手紧捂着右手腕。
我这才注意到,她居然在夏天穿着长袖衫,脖子也带着项圈。
大家都围了上来。
黎伶想要扶她,也被她躲开。
黎伶看着她的手,有些生气:“梅雪,这手什么时候,怎么伤的?”
“就昨天,被开水烫到了。”
“倒开水时被烫的?”
梅雪什么变成左撇子了?
她偏头沉默,不肯说。
默然半晌,她扭头看着我们:“七点,我在地铁旁那家咖啡店等你们,集合后一起出发去森林公园,也有个照应,她是怎样的人你们见过自然会懂,来不来随你。”
说完她就转身出门了。
秋社长直接咂舌:“搞什么?”
随后又叹口气:“那只能先发制人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报警试试?”
社长走到黑板前凝视着地图:“警察没空理会我们的设想,如果说那个女人是诱拐犯,那么连续五次,不同地点的诱拐一个人应该是很难完成的,时间上也不够充分,或许是个流窜组
织,而她是站在前台的引子。”
社长将地图撤下,转身征求我们的同意:“今天是接触那人的好机会,这关系梅雪的人身安全,所以嘛,我们参入其中也是有的人身危险,看你们自愿了,我一定去的。”
这种事听起来真没有实感,自已的同学被人贩子盯上,现在她准备和可能是人贩子的家伙相约密谈,真可怕,不做些什么的话明天还能见到她吗?
“真有这么简单.....”黎伶发出欲言又止的感叹。
“怎么了?”
“你们好像没注意梅雪说的内容啊,算了,和她集合后听她再说一遍吧。”
这种猜谜试的说法令人不快。
“这样就都同意了吧?”社长问。
默然。
社长夹起地图,背上黑色的双肩包:“那么我先去开发区看情况,手机记得充好电,随时保持联系。”
黎伶偏头好奇地看向他:“随时?怎么听起来你会不来集合的样子?”
“我本来就不打算去咖啡店,那么多人一块去绝对会激起那个女人的警惕,让她溜掉再想见到就难了”
社长突然想到什么,又把背包卸下,递给我们:“来点好东西?”
我伸头朝里看,包里全是些危险道具,辣椒水,伸缩棍,折叠刀,闪光灯,甚至还有小型的警报器。
这是认真的,为了一个同学而已,至于么?
...........
思考有了些许停顿,我怎么不把梅雪的安危当回事呀。
不懂。
我急忙摆手拒绝,黎伶更是直接揶揄他:“你觉得好就留给你自己咯。”
“安全起见嘛,她要是有同伙赤手空拳绝对白给的。”
“那我先走一步,在森林公园西南处的待建办公楼附近等你们,不清楚位置就找施工员问吧。”
他说完就直接出门了,背着一包杀器。
有点后悔,现在先回去和家人报平安?
我有股写遗嘱的冲动。
可我起身正打算出门时却被黎伶一把拉祝
“先等等好吗,等我打完这个电话。”
她把我摁回座位自个却走出门外。
不一会就回来了。
“商量好了,我刚才让梅雪通知那位魔术师到咖啡店碰面。”
“怎么样。”
她坐在我身边,侧脸上是兴奋难耐的微笑。
“有兴趣跟踪那个魔术师,不,是跟踪我们三个人么?”
“我来和那两人打交道,你现在提前去咖啡店候着就好,等我们出发了开始跟踪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而且跟不跟踪的意愿取决于你,你要技术够好说不定我都发现不了你的存在呢。”
她看破了我有退出的想法,所以才提出跟踪的想法吧,能够见势不妙立马跑路的安排。
我也没理由拒绝,如果放任不管导致梅雪失踪我会被他俩看不起的。
算是为了我的形象。
“可以,那我现在就过去。”
我起身出门。
“不要勉强哦。”
黎伶在我身后嘱咐道。
搞半天还是不知道何为天使。
算了,我也没兴趣。
刚才说是通知,这么说她有那个魔术师的联系方式咯?能把这个问出来就好了,既然我负责跟踪也就没有询问的机会,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我走出校门,地铁站离大学近是自然的,两分钟的路程就来到那家咖啡店的门前。
这家咖啡店的招牌已经褪色了,装潢在我看来没什么特色,大而透亮的落地窗显示出浓烈的表现欲,落灰的招牌和放在门外的促销小黑板诉说着快要交不起房租的窘境。
看来是一家过些天就会和它说拜拜的店,那咖啡应该不贵吧?
推门进去和在外面看见的一样,压根没顾客。
我向打瞌睡的小哥点了一杯拿铁,上二楼在有护栏的位置坐下,在这里往左向下看,能把一楼的布局尽收眼底。
现在的才六点刚过,在我思考着如何消磨时间的时候,兜里手机响起清脆的提示音,是黎伶推荐我下载的新闻应用来了推送,她觉得心城时报的文章很有魄力。
所以有魄力的新闻是咋样的呢?
《赤枫湖畔出现无名女尸,现向社会寻求亲属联系者》
世道可真乱。
我集中精神阅读内容。
据警方声称,五月十一日清晨七时许,东苍市赤枫山森林发现一名女尸,发现时尸体已高度腐败,推测死亡时间在十四天以上。
死因为自杀,死者周边没有证明身份的材料,现向社会寻求亲属联系者。
死者身高171厘米,体重约55千克,黑色短发,身穿黑色连帽衫,浅蓝色长裤,脚穿淡粉色运动鞋。
年龄约为二十至二十五岁,左腕处有自杀未遂的旧伤。
知情人士请与当地警方联系。
到处都是矛盾点,这新闻搞什么?
我用手机再次确认时间,不会错,现在是五月十七日十六点零三分。
太奇怪了,距离尸体发现时间才过六天,刨去做出决策到发布新闻的时间,真正留给警察寻人的时间也就五天左右吧。
才五天的时间就放弃依靠[自己]来证明尸体的身份,身为警察这种怠工的做派会招来批判的吧?
才五天时间就认为[自己]无法验明真身么?为什么,一般来说要放弃最起码是维持数十天乃至数个月的搜查皆无果后,才会向社会广泛求助吧?
至少显得[自己]已然尽力而为,不会有招至非议的借口。
说到底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发布新闻把事情搞大呢?
如果这是恶性的杀人事件,事态严重,人心惶惶,却又找不出突破口的话还能理解。
可他们声称是自杀,那样的话连刑事案件都算不上,本着尽责的态度派俩民警走访调查一下也就算打发了吧。
虽然[我]不知道死的是谁,但是[我]需要知道死的是谁,这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
矛盾。
还有,那处手腕上的旧伤,前面提到发现尸体时就已经高度腐败,在这种状况下还分辨出自残导致的旧伤么。
毕竟会出现在手腕的自残伤多半是割腕导致的,旧伤说明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那结痂的伤口伴随着整体的腐化还有分辨的可能么?
皮肤都快烂光了还能看得出伤疤.......或许有那样技术吧,只是我孤陋寡闻。
说到底这种事不应由案发地的警察官方来发布通告吗?
一个新闻时报凑什么热闹.....
这里的意图我一时间猜不透。
在思考的过程逐渐回想起黎伶最初向我推荐报刊时的说法。
[为什么向你推荐它呢,因为这份报刊是高塔上的风向标,阅读它的报道会有两种感悟,一种是内容上的感悟,一种是意图上的感悟,将这两者结合起来就能获得全新的,
由自己总结出感悟,我认为这家报社的报道极具魄力,我因此受益匪浅,你也看看吧。]
魄力.....魄力引发争议,争议带来收益.....收益即是意义......意义指明动机。
动机.....该不会又是在争夺主权吧?拆台?哇靠那就不是有魄力能够形容的了。
简直是,简直是,关我屁事。
我的思考停止,直到咖啡送上桌为止。
“您的咖啡。”
服务生把马克杯压在桌的投影之上转身便走,他对那醒目的标题没有半点感想,比起谁谁谁死翘翘了还是自己的下岗再就业更加重要一些。
咖啡有点凉,我啜一口,然后又啜一口,这杯拿铁里加的恐怕不是牛奶而是牛奶片,或许加了四片。
这一杯二十五的咖啡喝起来嘴中苦心更苦。
咖啡快要见底时开始下雨了,透过右边的玻璃窗,能看见有节奏的水滴溅起的涟漪,这是暴雨降临的预兆。
那些雨点飞速连为雨线,雨线在狂风的推搡中聚集为一道斜飞的水幕,窗外不时有光闪烁,这家咖啡店东西不咋地隔音效果倒是绝佳。
我把视线转回一楼,从一楼的落地窗看去,能看见一个漫步雨中逐渐靠近的人影。
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惊雷炸响,那人身后亮起刹那的光辉,身前也被衬映出转瞬的阴影。
她闪亮登常
一个女人,一个面含浅笑的女人,一个踏入门中却没有湿脚印衣服也很干净的女人。
而她并没有撑雨桑
这怎么可能........
魔术师......
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