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惊愕过后,手上没停,又把妹妹碗收了,才对三姑说:“你回来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话就惊天动地的,好好的日子过着,咋说离婚就离婚。也没听你说过什么,过年的时候都看出来你有问题,只当你有啥不顺心的事情和他闹别扭。才出新年你就还要接着唱大戏了?”
三姑又没接茬说话,默默坐在那里。奶奶轻叹一声:“咋了啥话都不愿给娘说了?”说完就转身进了西屋小叔房间,听见奶奶在屋里窸窸窣窣了一会抱着康康出来,递给小叔。妹妹马上就去逗小弟弟了。
奶奶忙完就往三姑身边一坐,说:“给娘说说为啥要离婚?”
三姑才把最近一年发生的事情给奶奶讲了:
单位效益不好,三姑成了厂里第一批下岗女工,她公公婆婆四处托人准备给她调动换个岗位,三姑夫就干脆自己辞职了。回去告诉他爸他妈,说现在有本事的都下海经商了,我不如趁着年轻也去拼一拼,正好可以利用你们在县城的人脉关系。
三姑也是极力支持,三姑公公婆婆顶不住独子的压力,也同意他们试试,并全力帮他们介绍各种关系。三姑夫开了一家贸易公司,那时候的贸易公司说的难听一点也就是皮包公司、二道贩子,从中吃差价。
凭借父亲关系,加上三姑夫脑子灵活会办事,很快公司就有了起色,源源不断的生意就上门了。
三姑夫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三姑却闲的每天无事可做,就是去公司也只能做一点零零碎碎的杂事,大事一点也帮不上。三姑说,不是她不能干,是三姑夫怕累着她心疼她。
随着三姑夫生意越来越多,官场上、生意场的各路诸侯就开始频繁接触,就难免有各式各样的应酬,回家也越来越晚,到了后来几乎是天天半夜醉醺醺回来。三姑也体谅丈夫的辛苦,每天都是把三姑夫收拾的干净利落、整整齐齐的才让他出门,看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她的心里就十分的满足。
起初三姑夫的变化她一点也没发现,直到有一天同厂的小姐妹说在商场看见三姑父和一个女的逛街,以为是她,就过去打招呼,到近前才发现不是三姑,尴尬的说了几句话,还说那个女的比三姑也不差也非常漂亮,就是有一股妖艳之气。
三姑这才开始留意三姑夫的举动,也把她小姐妹见过他的事情说了,三姑夫淡然一笑说那是客户的女儿,他为了讨好她爸爸才带着她去购物的。
三姑就相信了他,毕竟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自由恋爱,他们的婚姻基础还是十分牢固的。
让三姑真正起了疑心的是,有一天晚上三姑主动求欢,居然被三姑夫以累了为理由拒绝了!这可是破天荒的的事情,以前他们夫妻生活都是三姑夫积极主动还乐此不疲。仅仅唯一的一次还被拒绝,就让三姑感觉到了三姑夫的巨大变化,婚姻的危机感顿时让三姑担惊受怕起来。
那一晚,三姑看着酣睡的丈夫失眠了,这个失眠也是三姑平生第一次。因为从小她就不知道什么是忧愁。
三姑思来想去,决定不动声色悄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三姑根本不会私家侦探那一套,她对三姑夫的生意圈一无所知,她开始不知道怎么去把这个事情弄明白,正当她苦思冥想没有对策的时候,几天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把三姑夫的谎言揭穿了。
那天早上,等三姑夫吃完早饭出门了,三姑收拾房间才发现三姑夫的汉字显示bb机忘带了。bp机是当时最快捷的联系工具,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三姑夫这个小老板还不能拥有当时很昂贵的大哥大。
她急忙拿起家里的电话要呼他,才突然发觉自己犯傻,bp机在自己手上,三姑夫怎么可能收到信息。生意人一刻离不开这个当时被我们这里人戏称的“电蛐蛐”。
于是三姑决定给三姑夫送到公司去,反正距离不是很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三姑刚刚下楼,兜里的‘电蛐蛐’就叫了,三姑就拿出来看看,只见屏幕上出现一排清晰的汉字:‘晚上去吃四川菜,吃完去大舞台’。
看似普通的几句话,就以为是业务上的朋友相约饭局和饭后娱乐的安排,可知觉告诉三姑,这个信息不简单。大舞台她知道,是县城最大的歌舞厅,全名是‘巴黎大舞台’,三姑一时也没想到哪里不简单,反正心里就是直觉觉得这是女的发的信息,里面有猫腻。
三姑一面走一面想,最后她想明白了:晚上的饭局干嘛一大早就定,还是刚刚离开家的时间,不是故意躲开我才这么做的吗?川菜馆县城里面不少,不知道他们能去哪一家。
三姑到了公司,三姑夫正在安排业务员工作,看见三姑来了满脸堆笑就说:知道你也会送来。三姑也勉强笑着说:整天丢三落四的。三姑夫接过bp机,看了看说:晚上客户约吃饭,还要去舞厅玩,我还得回去晚,晚饭不行你就去我家吃吧,雯雯明天不去幼儿园,顺便接回家。三姑就顺口说:我看见了信息了,去哪个川菜馆了?三姑夫轻描淡写的说:去老重庆吧,那里的味道最正宗。
三姑知道了吃饭地点,回去路上一直犹豫要不要晚上去看看,因为说心里话她真的害怕自己亲眼看见丈夫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真怕失去丈夫,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这个意思那?
三姑仔细一想:那样不就是自欺欺人吗?我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雯雯也要看个究竟,丈夫没事自己就安心了,一旦要是有事了自己该怎么办?各种念头和应对方案在三姑脑海里思索着,三姑决定必须亲眼验证丈夫的行动,如真有其事,那她就想办法拯救自己的婚姻。
打定主意后,中午就去了婆婆家,对婆婆说家里有事晚上不接雯雯了,明天一早来。婆婆说,什么时候都行,你们现在忙,顾不上就让雯雯在这住着。
晚上,三姑特意换了衣服,早早来到‘老重庆酒家’对面的一家小吃店,点了一碗馄饨慢吞吞吃起来,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看见进出‘老重庆酒家’的所有客人。
馄饨吃了半碗,只见一辆出租车停在老重庆门口,车上下来四个人,三姑一眼就看见丈夫第一个下了车在付车钱,三姑的心顿时就狂跳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后面下来的三个人,一男俩女。其中一个瘦高苗条的女人,留着披肩长发,一身时尚入时的打扮,看不见面部,就看高挑背影也能基本判断出一定是个出色的美人。
三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她急忙用手捂住胸口,就像真的害怕心会跳出来一下子掉在地上一样。一直等他们都进去看不见了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三姑想哭,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毕竟不能仅凭一起吃饭就有问题来断定丈夫出轨,可脑子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们有问题!
三姑决定继续观察,过了许久三姑终于安定下来,剩下的半碗馄饨也不吃了。就结了账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商量包三个小时车,司机说了一个价,三姑价也不还就答应了。
她坐在后排(那时候出租车都是微型面包车),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老重庆的门口,生怕错过丈夫的身影,司机就在驾驶位上抽烟,等着三姑下令开车。
三姑根本就不知道过了多久,注意力太集中了。时间就流水一样过去了,等人本来是极其枯燥无味的,可是那天晚上一点都没有那种感觉,只觉得三姑夫几个人很快就出来了,他们拦了出租车一起上去了。三姑的出租车就跟了上去,司机告诉三姑,前面出租车司机他认识。一个县城跑出租车的一般都熟悉的,要不要对讲机帮三姑喊一下,三姑说:开好你的车,别的别管。
三姑夫的出租车在‘巴黎大舞台’门口停了,几个人下了车谈笑风生的进去了。
司机说:咱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三姑就回答了一个字:对!司机再也不说话了,一个人闷头抽烟想自己的烦心事。
二个小时后,四个人都有点晃晃悠悠的走出来,这次是打了两辆车。三姑对司机说:跟上那个高个子女人的车。
前面的出租车三转两转就到了一个家属区,三姑在车里眼睁睁看着三姑夫搂着女人的肩膀进了一幢楼的一单元。
一晚上的思想斗争,此时已经让三姑冷静了许多,她默默拿出钱递给司机,司机接过钱,等三姑下了车关好门,一脚油门车子就走了。
车子动了,司机才喃喃的自言自语说:唉,这么漂亮的媳妇咋就不知道珍惜那?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男人啊,风流债还不起埃
三姑等出租车走了,在黑夜的星空下,站了许久,抱着双肩看着满天繁星痴痴发呆。
到了半夜,风流的三姑夫从楼上下来,刚走到楼道口,猛然被蹲着的一个人吓了一跳,那个人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借着月光,看见的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自己媳妇三丫的脸!
一张惨白失望至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