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趟门,师兄。”
“路上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没事,这是我口头禅罢了,就和你那句‘我真是艹惹’一样。”
芬格尔嘀咕一句,翻个身又睡了。
“还有这种口头禅的。”
路明非腹诽着,出门去了。
……
……
“我招谁惹谁了?!”
路明非躲在一片小树林里,冷汗直流。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于是路明非准备去给叔叔婶婶发点校园风光的照片和自己身着作训服的自拍。
然而,他刚走到一条小路上,突然警铃大作,紧接着两边建筑里就有黑红两色制服的人蜂拥而出,举起手中的HK416和柯尔特M5等各色突击步枪对射。路明非被这场面吓了一大跳,见左侧远处有一片柏树,连忙百米冲刺钻了进去。
但路明非刚刚脱险就发现个问题:自己进了树林却没法离开,外面火力太猛,他出去就要被两面夹击。
幸而两边的人都没拿他当回事,又或许是双方正在交火,无暇顾及战场侧翼的树林,一时也没人来砍树抓他。虽说如此,仍不时有流弹飞向树林,红方的某个火力点甚至对着树林打了两个点射。路明非隐蔽的位置比较好,这才逃过一劫。
“他吗的,为什么对中立地带射击啊?我是路人,只有自卫手枪!”
路明非骂了一句,继续躲在柏树林里,一边努力放松心态,一边透过细密的柏树叶观察战斗局势。
枪声和爆炸声震耳欲聋,路明非还以为自己被小学生和苦逼凉上身,谁离他近谁倒霉,刚来学院就遭重。但当他看到中弹的人和石头都是弹着点上升腾起一点烟雾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真是艹惹,师兄这啥B也不说明白!又让我小心,又拿什么弗里嘉子弹装神弄鬼,这不就是装了一点麻醉剂的水弹吗!”
路明非看着手边晕过去的小鸟,破口大骂。
他观察了一阵,总感觉双方战斗激烈,但少了些血腥气息。于是他用自己的“召唤”抓来一只鸟——说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很简单,路明非只是对着那只鸟伸手,鸟就像被尤里控制了一般飞到了他手上。路明非摘下自己的佩枪,从弹匣中卸下一发子弹,往鸟身上戳。弹头在鸟儿身上炸开,一团红雾爆出,鸟儿的哀鸣还未出口便没了声息。路明非再检查这只小鸟,发现它甚至没有受伤,只是被麻醉了而已。
敢情这群人在搞豪华版真人CS啊?
路明非哭笑不得。
“我得找机会脱身,万一有人来砍树就难了。”
路明非又往树林深处爬了几步,继续观察外面的战况。
红黑双方正在继续交火。双方依托现有的建筑物和临时搭建的工事打得不可开交。黑方那边甚至弄了个机枪阵地,架起内格夫和M249进行火力压制。
路明非也渐渐看清了局面:红方营地是教堂,黑方营地是对面的二层小楼,双方都在为了攻占对方的营地而努力。教堂和二层小楼中间隔着一条标准双车道马路和两片草地,马路和草地上还设立了人工障碍物、掩体和OB位置,几个摘了袖标的“活尸”正在OB位观战。人工障碍物和掩体旁则躺着些“死尸”,看起来是中了麻醉水弹直接被撂倒的。路明非粗略估计,红方退出战斗的要多一些。
不过那几个“活尸”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想不出个所以然,又将注意力转移回战场。
“听这长点射声都知道对面明摆着有机枪,我要是红方指挥员,我就先想办法把机枪端掉……”
路明非正设身处地给劣势方出谋划策,这边红方两个人竟拖出一门迫击炮来。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炮手熟练地装弹发射。
一发烟雾弹在黑方的机枪阵地上准确地炸开,片刻后,两个机枪射手高举双手走出阵地。他们摘了袖标却没去观战位置,居然往路明非这里来了。
黑方的另一挺机枪很快也没了声音,他们的反击手段是架起无后坐力炮,同样向红方阵地开炮,两边阵地上一时间烟雾弥漫。
“原来‘活尸’是这么回事!”
路明非一拍巴掌。
“真该死,他们的迫击炮也太准了吧!而且这东西是自由一日里该用的吗?”
“可是他们只发射了烟雾弹,对我们没造成伤害,我们是自愿退出战斗的,而且我们也携带了步兵炮。现在已经从真人CS进化到微型军演了。”
“M60呢?”
“那东西的车库门钥匙被校长锁起来了,火器组还是百般尝试之下才被批准使用的。”
两个机枪手正一路走一路说,猛地瞥见柏树林里有个人影,各自举了枪,从两头逼近。路明非听见脚步声,估摸着距离合适,率先启动,正好和那两个人撞上。两支柯尔特M5指着路明非,路明非也用手枪瞄准了其中一个。
“你是?”
“路明非,楚子航的朋友,新生,这场战斗中的路人。”
“哦,你是跟着会长回来的那个人。”
两个机枪射手这才放下手中的突击步枪,其中一个摘掉面罩,坐在树林里。
“兰斯洛特?你们在打超级豪华版真人CS?”
路明非认出了这个法国人。在暂住楚子航寝室那段时间,他没少见这个法国哥们来给楚子航送文件或当面汇报工作。
“这是一场微型军演,也是‘自由一日’的正常活动。”
“我就说为什么60迫和无后坐力炮都拉出来了。”
“不光迫击炮。”兰斯洛特摘下挂在胸前的望远镜递给路明非,“你看那边。”
路明非接过望远镜,一眼就看见一个红方队员抱着皮包,皮包上面写着“C4”。那个队员正借助己方的火力掩护和横七竖八的“尸体”前进,眼见得距离黑方的阵地是越发得近了。
“还有炸药?”
“只是个和炸药包等重量的公文包。但按演习规则,如果那个人冲进我们的阵地,我们算作全灭,这场战斗我们基本上就输了。只剩下会长一个人是翻不了盘的。”
“师兄在阵地里,对吧。”
“会长刚才在楼里,我们被打掉之后他应该在部署其他人接替操作机枪了。”
“我得帮师兄一次。枪借我用用。”
“你会用柯尔特M5么?这枪重量可不轻。”
兰斯洛特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路明非。
“我试试。”
兰斯洛特摘下枪,递给路明非。路明非举枪抵肩,瞄了一瞄,发现手感正好。
“其实重量很合适,手感也不错。”
路明非转头,对兰斯洛特笑笑。兰斯洛特脸色严峻,突然抓住路明非的手腕。路明非大惊,想要挣脱,兰斯洛特的手却如钳子一般,路明非使尽气力都不能抽回手。
“开枪攻击我们两个。”
“什么?”
“你虽然是会长的朋友,但你没有加入任何学生团体,对吧?”兰斯洛特的语速很快,透露出不容违抗的坚定,“我现在攻击了你,你反过来打倒我们,拿到我的枪,你就是卷入战斗被迫自卫,而不是挟私助战。而且我听说你很强,在近身状态下,我被你打倒也是完全合理的事。战况紧急,快!”。
路明非咬着下唇,狠了狠心,直接一枪打在兰斯洛特胸前。兰斯洛特没想到路明非话都不说就开枪,还没等他准备好,就翻着白眼倒地。路明非看了看另一个机枪射手——那个机枪射手不仅一直没说话,而且连面罩都没摘,路明非甚至无法判断ta的性别——于是路明非也直接给了ta一枪。
“我来了,师兄。”
路明非从兰斯洛特身上翻出两个弹夹和两个代表手雷的烟雾弹,端起兰斯洛特的柯尔特M5,摸到柏树林边上。红方的爆破手还在半蹲着前进,路明非举起枪,瞄准那人的肩。
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
路明非的骨骼以极快的速度完成重新组合,帮助他稳稳地托住手中的突击步枪。爆破手依然在战友们的掩护下前进,浑然不知大祸降临。
路明非扣动了扳机。
正在准备做下一个战术动作的爆破手身体一僵,一朵红云在他肩头绽开。爆破手七扭八歪地倒了下去,C4公文包也丢在一旁。
战场上的枪声短暂地停了一瞬。
双方都没想清楚是谁打掉了那个爆破手。
……
……
教堂二楼。
强壮的金发男子放下望远镜,狠狠一拍窗台。
“那两个机枪射手不是摘掉袖标了么?为什么还要开枪?”
金发男子大吼着,往广播室跑去。
小楼下阵地里的楚子航也有些发懵。他亲眼看着兰斯洛特机枪小组放弃了战斗,结果现在又在树林里开枪。
很不合时宜地,他的手机又响了。楚子航百忙之中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
微信是路明非给他发来的。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柏树林的照片,紧接着才是文字。
“师兄,我在树林里。有两个人想攻击我,我把他们的枪缴了,现在是我在攻击你们的对手。”
路明非言简意赅,楚子航这才放心。
“楚子航!你的人不讲武德,放弃了战斗还要偷袭!!”
战场上响起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给我话筒。”
楚子航接过话筒,也高声回应。
“恺撒,注意态度。那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机枪小组在树林里遇到了被卷进来的路人,现在是那个路人在反击。”
“路人?”
“我们已经联系不到我们的机枪小组了。”
“那么现在树林算入战斗场地!那个路人,你将被视为第三方,现在的战斗规则更改为三方混战!”
被称为“恺撒”的金发男子撂下一句话,挂上话筒,开始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恺撒?你就这么修改规则了?恺撒?”
楚子航连续喊了几句,恺撒却没有回应。
“军演规则说改就改啊?这么正式的事搞得和开玩笑一样,能不能当个人?”
阵地里的楚子航和树林中的路明非同时抱怨。
……
……
柏树林中。
路明非正在向教堂方向运动。
作为一个喜欢看军事频道和战史书籍、津津乐道于军史、受过军事训练的中国人,路明非深知“冷枪冷炮运动”的厉害。刚打倒那个爆破手他就跑路了。
在这种两三百米范围内的步兵对战中,迫击炮的破片杀伤比什么东西都好用,打得巧了,一发炮弹就能报销一个步兵班。虽说那门迫击炮发射的是烟雾弹,但路明非已经卷入战斗,只要被烟雾弹炸开的第一范围笼罩住,他也得退场。而且他不知道对手还有多少步兵支援火力,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还没暴露具体位置。
尽管莫名其妙被卷入了这场战斗,路明非依然想充分尊重和利用这项临时增加的规则——虽然这种临时更改规则的做法是极其不合理的。
双方明显在争夺什么,路明非要尽可能帮助师兄。
……
……
教堂阵地。
恺撒?加图索命令迫击炮组向树林进行火力覆盖,又命令一个四人小组压上。他没指望路人能按规则办事,只能派步兵正面击败路人。
但这路人似乎真不是善茬。四人小组进了树林不久,恺撒从对讲机里听到一阵枪响,之后就没了下文,眼见得四人小组是白给了。他气得七窍生烟,查点手下,却没有多余兵力能再派到树林里去。那些跟自己练过的人都没解决掉那个路人,阵地里这些新生去了更是送。
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手身上。
……
……
路明非利用地形搞定了来砍树的四个人,从他们身上也找到了对讲。
但他还得用微信和楚子航联系,因为……他用不明白手里的对讲机。
路明非翻来覆去地研究,却根本找不到说话按钮在哪。于是他只能将对讲机揣好,继续在树林里潜伏。
教堂里的恺撒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回到广播室,将音量调到最大。
“楚子航,你还有多少人?”
雄浑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我这边还有足够的战斗力。怎么,要用优势兵力压过来吗?”
楚子航用同样有力的声音回答。
“我这边不剩多少人了。”恺撒顿了顿,继续道,“那个路人,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学生会会长恺撒?加图索,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正在进行赌斗。虽然这句话对你很不尊重,但我依然要说。请你不要参与我们之间的赌斗,战斗结束后我自有补偿。”
“在这一问题上我和恺撒的意见相同。”
楚子航也做出了决定,假意应付恺撒。路明非听着两人的隔空对话,差点在树林里笑出声。
“你说不参与就不参与,那我岂不是亏死?而且我又没办法回答你,我同不同意都是自己说得算的。你那边火力点攻击我,这边又是我大哥,不帮大哥可没道理。”
路明非开始盘算怎么摸过去干掉那个自称恺撒的装逼犯。他拔了些树枝,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丛低矮的灌木。
“那么我们之间的决斗现在正式开始!”
两边的喊话同时停下,火力点也停止射击。深红色作战服和黑色作战服的男子从己方阵营中走出,向开阔地带走去。
与此同时,路明非也动了。
他将那两个烟雾弹扔进了楚子航这边的阵地中,这才沿着树林边上匍匐前进,准备从视野盲区绕到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