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
寒冬时节,皎洁而冰冷的月色下,阿尔弗雷德城堡前的小树林全然死寂,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甚至便连穿过树林的微风都没有,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浓郁的黑暗色调,散发着阴冷的死亡味道。
大地突然毫无规律的轻轻颤抖。
伴随颤抖,前一刻死寂的小树林逐渐热闹,先是耐寒的弯嘴鸟发出刺耳尖叫,随后隐匿在草丛中的各种昆虫也同时煽动翅膀响起吵杂的嗡嗡声,似乎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找回了生命的气息,然后随着马蹄轰鸣声从远到近清晰传来,小树林便彻底陷入沸腾,嗅到了血腥味的各种鸟兽昆虫抬头望了眼那巍峨城堡上的半轮明月,便发了疯似的朝着树林外狂奔,顺着明月下城堡的阴影,纷纷逃往城堡后的最终山,躲避死亡。
很快,一支约莫百人规模的骑士团出现在阿尔弗雷德城堡的视野内。
得到消息便等待在城堡前草坪上的奥古斯都轻轻扬起唇角,感慨着弗朗西斯伯爵果决的手腕,他也眯起眼睛打量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领头骑士,那是一张印象中感觉熟悉的青年脸孔,不扎眼,很平凡,奥古斯都努力回想好半天,才终于想起当初他参加索伦会议时好像到过这张脸孔,然后顿时反应过来,这位不就是那时始终站在弗朗西斯伯爵身后的青年吗?是弗朗西斯伯爵唯一的继承人马克少爷?
“真是头有魄力的豺狼啊。”
奥古斯都知道弗朗西斯为了抢在凯蒂恩尼返回之前发起进攻,肯定会调动他留在克里斯多夫领地内的骑士团,这毫无疑问,因为如果他从索伦派出骑士团的话,就必须得顾虑骑士团赶到阿尔弗雷德城堡起码需要的天时间里,奥古斯都会不会察觉到战争的蛛丝马迹,然后迅速做出反应;所以距离阿尔弗雷德最近的这支骑士团是他的第一选择,这点本身就是奥古斯都意料中的事情,并且也得到了确认,可关键问题是,在这样一场赌博性质浓郁,完全依托反应和通过抢时间来决定胜败的战争里,派出他唯一的继承人亲自前来,是不是太有信心了点?
难道他不担心他唯一的继承人会永远的躺在阿尔弗雷德领地?
奥古斯都骤然眯起眼睛。
他身旁的捷琳娜女王也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小脸上满是陶醉。
血腥味,那从来都是她的最爱。
骑士团轰然停下,整齐划一,也充分体现了当初给予他继承人的这支骑士团并非冒险者凑出来的杂牌骑士团。
在距离阿尔弗雷地草坪上那块黑色石碑约莫50米左右的空地上,马克缓缓拉下他的骑士面罩,皱眉望向他身前的阿尔弗雷德城堡,以及城堡前的个人,他感觉反常,瞧这架势,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前来,但怎么只有个人?听说这位让他父亲忌惮的阿尔弗雷德掌舵者非但突兀跳下了轮椅,更是拥有了不俗的强悍力量,可力量再强悍,他也不可能抵挡得了百人骑士团的一个冲锋啊,这其中一定有阴谋,这附近一定有埋伏。
算不上聪明但也绝对不愚蠢的马克少爷很快得出结论。
但那又如何?
马克眯着眼睛环视四周,没有到埋伏着的骑士团轮廓,他嘴角泛出刻薄弧度。
不管怎样,这绝对是他父亲交代给他的最美好的一个命令,踏平阿尔弗雷德城堡,阿尔弗雷德的伊丽莎白任由他处置……想到这里,再联系到如果被索伦的那头丧家之犬知道他视若瑰宝的伊丽莎白已经落在他的手中,躺在了他的大床,这岂止是让马克兴奋的一件事情,简直是值得癫狂的事情啊。
马克强行按捺他心中很难遏制的蠢蠢欲动,做着冲锋的准备。
这场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突然爆发的战争原本就不需要废话。
骑士团很快执行号令,摆成一个方阵,亮起月色下格外森然的长枪大剑,指向他们面前的阿尔弗雷德城堡。
……
而就在骑士团准备冲锋的同时,马克少爷身前的个人也终于有了动作,但不是露出了埋伏,而是个人中唯一一个骑在战马上的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大陆第一骑士阿尔伯特。
这不是奥古斯都最初的计划,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的奥古斯都完全相信他根本不需要做出太多计划就能够应对这场抢时间决定成败的战争,只是在他准备战争的时候,阿尔伯特主动提出要参与战争,这点奥古斯都没理由拒绝,也不会拒绝,尽管他并不知道阿尔伯特为何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阿尔伯特勒紧战马往前走了两步,他身下的那匹高加索杂种-马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非传统意义战马,耐力速度冲击力各方面都达不到骑士的标准配备,可这些阿尔伯特毫不在意,甚至便连他手中的长枪也是在阿尔弗雷德城堡里随意找来的一杆锈迹斑斑的长枪。
他倒提长枪,正面面对了身前的百人骑士团。
这是要以一敌百的节奏吗?
对面的马克愕然,这边的奥古斯都同样愕然,阿尔伯特可真没说过他是要以这样华丽的方式参与战争。
“如果拥有了信仰源泉的力量,你已经算得上是一名骑士的话,今天,我就来为你上最后一堂课,一堂叫做‘骑士战争’的课。”
说完,他没有理会身后神情复杂的奥古斯都,阿尔伯特平静将手中跟他身份极不匹配的长枪扬起,然后单手猛然用力握紧长枪,长枪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折弯,几乎构成一个满弓形状后,在惯性的支配下又迅速弹平,颤抖不已。
斑斑的锈迹顿时飞扬,露出长枪原本的银白枪身。
在阿尔伯特手中,再平凡的长枪都将再不平凡。
阿尔伯特勒紧缰绳,俯身,长枪和战马的身体平行持平。
这哪里是要以一敌百的节奏,根本便是要以一人之力向白人骑士团发起冲锋的节奏。
阿尔伯特陡然夹紧马腹,花白长发迎风飞舞。
愕然后的马克少爷目瞪口呆,着这个冲锋而来的骑士,哦不对,连一件铠甲都没有又怎么配得上骑士这个荣耀的称呼,只能说是着这个冲锋而来的滑稽男人,他被颠覆了的世界观里只剩下可笑的情绪。
那么就让这个可笑的滑稽男人去死吧。
马克手中长剑陡然下压,迎着这个男人的冲锋,他的冲锋号角同时吹响。
断然不存在骑士团正面冲撞中的会出现的轰然碰撞场景,也没有华丽的鲜血横流,人仰马翻的画面出现。
只是这世间恐怕也再没有这样璀璨的瞬间了。
奥古斯都清晰到一个瞬间便出现在骑士团方阵前的阿尔伯特终于扬起手中银枪,然后银枪猛然被他掷出,直接穿透还没有接近到他身体的第一名骑士,在银枪连枪尾都沾满了鲜血平行飞行的前提下,他追上银枪,重新握住了枪尾,直接便将银枪的枪尖送入了第二名骑士的心脏,紧接着,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连同银枪和被刺穿心脏的骑士,阿尔伯特轻松将那个已经死透的骑士用银枪挑起,狠狠砸向他面前汹涌而来的骑士方阵。
这一系列过程都是在他高速冲锋下同时完成。
他确实是以一人之力冲锋这支百人骑士团,而且,在他面前,在他身后,他所过之处,再没有一名骑在马上的骑士,也再没有一匹站立的战马。
人仰马翻,鲜血淋漓的画面终于出现,只是很讽刺的是,造成这一幕的,只有一个人。
阿尔伯特横切骑士方阵,将原本整齐的骑士方阵直接切成两个不整齐的方针后,他似乎还没有结束他的课程,勒马转身,身上染满了鲜血的他平静望着已经是背对着了他的骑士团,然后重新握紧银枪,如法炮制,从另外一个方向再次发起冲锋。
没有人能够靠近他,或者可以说是没有一个活人能够靠近他。
恐怕就算是真正的战神也不外如是。
他再次正面穿越这支百人骑士团,也再次将分成了两个方针的骑士团切割成三个,原本威武雄壮的马克骑士团就这样凋零,残败。
这一刻,重新回到了奥古斯都身前的阿尔伯特格外耀眼。
他骑在马上,手中银枪不停滴落鲜血,与夜空中那半轮皎洁的明月,身后巍峨的阿尔弗雷德城堡,构成一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哥特画面。
一人,一马,一长枪。
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