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闭目休息有5分钟的时间便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可精神却反常的明显恢复了许多,然后迎上蹲在他身前依旧带着泪痕的伊丽莎白,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伸手抚着伊丽莎白长长的金发,他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伊丽莎白美丽的容颜同样绽放微笑,说我知道的,既然你之前没有离开我,那你就再也不会留下我一个人了。奥古斯都轻轻点头,想起刚才的阿忒拉斯,他促狭道,这同样是我的承诺。
伊丽莎白显然不愿意因为这个无聊的事情而浪费她哥哥的精力,她假装嗔怒抬头了眼奥古斯都,没有说话,转身将茶杯递在了他的手中。
奥古斯都喝了口水,捧着温暖的茶杯,他靠在软椅上着伊丽莎白,想了想,说道:“关于刚才会议上我的决定,有哪些需要我解释的吗?”
伊丽莎白迟疑,但很快她便笑着摇头:“没有啦,我绝对相信你的决定。”顿了顿,她又道:“哥哥,你再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到庄园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奥古斯都着伊丽莎白伪装出来的坚强与轻松,整理了思路,他缓缓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试图让阿尔弗雷德可以远离巫妖,摆脱抵挡巫妖的命运,因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转移话题,给克里斯多夫伯爵制造表明态度的机会,并不是要指望我们父亲的死来改变会议的态度,我要的只是索伦的一个承诺,承诺在巫妖退却后我们拥有充分的理由来追查我阿尔弗雷德遇袭一事。而至于唐纳德伯爵的态度,那完全是一个意外,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何不抓着这个意外跟会议形成对峙,可伊丽莎白,我们对唐纳德并没有充分的了解,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唐纳德支持我们,根本不会为他带来任何好处,甚至只能为他以及他的家族带来危机,所以我不相信他,这跟他的人格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我不能相信。”
“再者,最关键的是,即便唐纳德真的会帮助我们,可就凭他一个人也无法改变会议的态度,他再强大,也改变不了索伦家族的绝对强势。”
“伊丽莎白,我想要你记住,在荒原这个罪民的集中营,我们能够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
伊丽莎白认真点头,他这样说了,她就会这样相信,这不需要理由的,她甚至也根本不会去问奥古斯都,如果阿尔弗雷德亡了,那还要索伦的承诺有什么用,死了还怎么追查他们父亲的死。
“那么最后为什么要那些家族的平民在撤退时都选择阿尔弗雷德封地的路线呢?”
伊丽莎白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很反常的,原本主动要为伊丽莎白解释这些疑惑的奥古斯都反而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似乎神情都不自然了许多,低头喝水更像是在掩饰什么,然后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勉强笑道:“障眼法,用来打扰那帮人思路罢了。你只是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计划——我需要在我接下来的计划中,让荒原上这所有的家族都密切关注我的动向,所以才抛出了这么一个让他们费解的提议,你想想,在他们都不清楚我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愚蠢,甚至可以说是找死的建议前,他们会做些什么?”
“肯定会尽可能的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本就聪明的伊丽莎白顺口道。
奥古斯都笑了笑,不知道是开心他成功转移了伊丽莎白的视线,还是其他原因,他道:“所以说,我就是在哗众取宠。”
“可未执行的计划不应当是越少人知道,越没有人会关注才更好吗?为什么要刻意让他们密切关注呢?”
原本不想打扰她哥哥休息的伊丽莎白已经被奥古斯都彻底吊起胃口,奥古斯都也没再犹豫,笑道:“阴谋总喜欢躲在阴影下生根萌芽,然后壮大;可在我接下来的计划中,我并没有打算采用阴谋,伊丽莎白,有的时候阳谋可比阴谋要来的更加可怕,更加让人没有还手的余地。”
迎着伊丽莎白疑惑的神情,奥古斯都没有转身,随手指向身后的办公桌上,道:“介意帮我拿个文件吗?第一个是中间那个抽屉左侧一叠文件中,从上数的第三份文件;第二个是最后一个抽屉里,最右侧那叠文件里最下边的那份文件。”
伊丽莎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哥哥这样的随意意味着什么,只是起身从办公桌上翻出那两份文件后,她便重新回到了奥古斯都的身前,然后在奥古斯都的示意下,伊丽莎白捧着文件翻阅起来——内容她肯定不会陌生,在奥古斯都清醒之前,她也翻阅过马车里阿尔弗雷德伯爵的留下的这些珍贵财富,所以翻着这两份文件,伊丽莎白很快觉得眼熟,接着完全能够肯定她必然是过的。
她疑惑抬头。
奥古斯都自然明白伊丽莎白的疑惑,但他没有解释,只是笑道:“先第一份文件第页到第5页所介绍的那位大人。”
伊丽莎白低头将那份文件翻到第页。
奥古斯都躺在暗红色的软椅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平静道:“明年就是光明教廷的高层大选举年了,各地区的教廷领头羊也面临新一轮的彻底洗牌,有一批红衣大主教要退下去,那就必然有一批年轻的红衣大主教会补充上来,而根据惯例,年龄未满40岁的教廷神职人员,是不具备参选红衣大主教这样重要职位的资格的。想来你也到了,这位教廷最年轻最有前途,也是最多人好的督主教恰好只有岁,按照正常情况,他明年是没有希望步入教廷真正的核心高层圈子了。”
“那么他就只能等下一个机会,可下一个机会是什么时候呢?如果不出意外,如果不是北境巫妖与帝国东南部的异端分子不约而同的想要鱼死破,正常情况下,他就只能等到下一次教廷每20年才会举行的大选举年机会。当然,那个时候他必将身披红衣,可关键是,20年啊,人生又有几个20年呢?20年后这位大人可就是个5岁的垂暮老人了……尤其是,如果他再有点野心,想要握上那支牧首权杖,那他就需要在身披红衣以后再等20年,直到7岁。”
“我不认为7岁的他还有可能坐上那把灿烂的王座。”
伊丽莎白终于完这位教廷里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年轻督主教资料,她似乎隐隐触摸到了她哥哥这个近乎疯狂的计划边缘。
她有些震撼的着奥古斯都,完全不敢想象一个荒原的罪民,居然拥有这样的魄力试图去算计那位便连波旁皇室都不敢轻易得罪教廷新贵。
她极其可爱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艰难道:“可是,我们又能给予这位大人哪些帮助?我们凭什么敢计划这样的事情?”
奥古斯都睁眼了一眼伊丽莎白。
他微笑,没有解释,反而又道:“你手中的第二份资料便是这些年里,荒原上所有的贵族联合起来试图让帝国重新接纳我们这些罪民,也试图让光明教廷重新庇佑我们这些罪民的资料。我不否认从资料上,这数百年来,荒原上所有的努力都近乎白费。可凡事都有两面性,无论怎样,荒原也终究是做出了数百年的浩瀚努力,我这个计划也本身就是站在这数百年努力基础上的,因此,我觉得这个方向未必就没有任何机会。”
他耸了耸肩,笑道:“并且在我来,起码这个机会要比祈求荒原上这帮贵族开恩要来的更为靠谱。”
伊丽莎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她依旧沉默翻着手中那些资料,有些奇怪她当初这些资料的时候为何就觉得这些资料跟他阿尔弗雷德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可她的哥哥却能出这许多的联系。
当然,有联系并不意味着伊丽莎白就会觉得奥古斯都的计划很有可行性,事实上哪怕听到了她哥哥的分析,伊丽莎白依旧觉得希望几乎渺茫。
但她当然不会这样说,因为她的确没有丝毫动摇的相信着奥古斯都,所以她想了想,便顺着奥古斯都的话,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这位大人一定会动心?”
“哪里会有所谓的一定。”奥古斯都苦涩微笑:“这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我觉得比祈求荒原上这帮贵族更有希望的机会而已。”
伊丽莎白总算明白了,她的哥哥对他这个计划本身也没有什么把握,她了眼奥古斯都疲倦的脸,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再也没能说出来,最终她也是微笑安慰她的哥哥道:“但愿这位年轻的督主教能够把握这次机会吧。”
奥古斯都当然听得出伊丽莎白的宽慰。
他没再说话,重新躺回柔软的椅子,闭上眼睛,不知是在安慰自己、给自己信心,还是说给伊丽莎白听,他轻声道:“没有理智的**,会在一种叫做野心的催化剂中迅速膨胀,然后或者走向辉煌,或者坠入黑暗。可一旦**有了理智,那就变成了我们所谓的梦想或者理想,而当理想与现实只剩下一扇窗户的距离,那么我想,没有谁能够拒绝推开这扇窗户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