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然满眼期盼,直直盯着宋清远的动作。
吴霜心道不好,刚要上前制止,就听宋清远说道:“好东西一个人吃多无趣,不如姑娘同我分食?”
沈若然推脱不肯,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宋清远却一定要拉着她一起吃。
“沈姑娘若是不肯吃,那在下便也不吃了。“
沈若然推脱不掉,只好应下了,宋清远起身去厨房拿碗,吴霜见状赶紧闪开。
她自以为藏得无懈可击,却不知道宋清远出门时往这边的墙角看了一眼。
宋清远拿碗回来,从汤盅里另盛了一碗,递给沈若然,见沈若然喝了,这才把自己那碗喝了。
喝完汤,沈若然却不肯离去,她略有些期待地看着宋清远,慢慢凑了过来,手搭在宋清远肩上,媚眼如丝,“宋公子……”
宋清远冷笑,退开一步,沈若然的手扑了个空,怔愣地看向宋清远,见他面无异色,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哪里有半分色欲。
沈若然心中打鼓,不可能,这药是她娘亲手给她的,也是她看着放在宋清远那碗汤里的,为何他会毫无反应。
宋清远默数了三声,沈若然便开始浑身燥热起来,这种感觉像是从肚腹处升起了一把火,将要把她从里到外烧尽。
沈若然眼中满是惊恐,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给宋清远的药会被她喝下去,明明小盅里边的汤是安全的,她只在宋清远的那碗里放了药。
她娘说过,这种药是村子里给牲口配种用的,药性烈,一般人抵挡不住,绝对有效,只要她待到宋清远药效发作,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她再闯进去,这桩婚事便任谁也无法拆散。
她娘跟她承诺,她一定能嫁进宋家,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拉下脸来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弄成了这样。
沈若然豁出去了,她拉开衣襟就往宋清远身上扑去。
他们不必真的发生什么,只要这般场景被人看到,宋清远便是百口莫辩。
然而她前扑的动作却中途顿住,一股大力扯得她往后踉跄了几步,只见吴霜扯着她衣领子,把人往门外带。
“表姐不是去茅厕了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吴霜把她丢出宋清远的房门外,并未带她回房,而是转身就把她关进了牲口棚里。
沈若然烧得意识混沌,本能的想靠近点什么东西,她在牲口棚里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冷不丁贴上了一个高大强壮的身躯。
她解了衣服就要贴上去,那“高大的身躯”却冲她不满地打了个鼻响。
柳季竹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佯装出门寻人,径直往宋清远的房里去了。
青天白日,宋清远的房门紧闭,柳季竹暗笑,这下八成是得手了。
房中未有动静,柳季竹便敲的更加起劲儿,跟着嗓门也大了起来,“宋公子,你可在里面?若然不见了,你看到她了吗?”
吴贵田听见声音从里屋出来,问道:“她姨,你这是找小远有事?”
柳季竹说道:“若然那个死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来找找。”
吴贵田纳闷,“你找沈姑娘为何要去小远的房里?”
柳季竹心思转得飞快,“我四下都找了只剩宋公子的房里未找了。”
吴贵田还在纳闷难不成是他刚刚睡得太沉了,没发现人进来?
见有人来了,而房中却无人应答,柳季竹更加笃定事情已经办妥,便高声道:“宋公子白日关什么房门,你若是再不开门,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作势就要破门而入,她冲到近前,房门却从里边打开,柳季竹一个踉跄差点栽进去。
“找我何事?”宋清远出言询问,神情不慌不忙。
柳季竹推开他,往房内打量,可里边竟连半个人影也无。
她气恼道:“若然人呢?”
宋清远表情无辜,“您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沈姑娘自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为何要来我的房内找人?”
柳季竹指着桌上的那盅鸡汤,“东西还在这,你竟然说没人?”
宋清远了然一笑,“您说这个,沈姑娘的确来送过汤,自己也喝了一碗,不过眼下在哪,在下实在不知。”
吴修文和吴修武忙完了正巧从外边回来,见家里人都聚在宋清远门口,不明所以,“发生啥事了?”
柳季竹左右找不见沈若然,扯着宋清远非要他交出人来,“若然最后来的地方便是你这儿,一定是你把她藏起来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刚当,你别以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遮遮掩掩就能过去,没门!”
宋清远抓住了重点,这下换成他反抓住柳季竹的手腕,问道:“您如何知道她最后来的是我房间,为何她送完汤之后不会去别的地方?您倒是说清楚这‘见不得人的事’指的是什么?”
“指的是这个吧。”吴霜突然从众人背后出声,指了指角落里的牲口棚子。
那棚子以茅草盖顶,四周钉了木板墙,约有半人多高,里边的牲口越不出来,但人从远处放眼一望便能看清里边的景象。
沈若然正衣衫不整地追着一头驴示好,她发髻凌乱,面色潮红,痴笑连连。
吴家两兄弟定睛一看,赶紧别过头去,大呼有伤风化,避进里屋了。
柳季竹看到此番情景,当即两眼一翻,瘫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她闺女的清白不用要了!
“柳家大妹子,你看这是干啥,小霜,快给你表姐披上件衣服去。”吴贵田没眼再看,也进屋了。
这药劲儿挺大,沈若然根本不听劝,吴霜给她披上了衣裳她竟然嚷着热又给脱了。
吴霜看了看院里的水缸,给人拖了过去,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把压进了水里。
这个月份放在室外的水虽不结冰也是沁凉,沈若然一个激灵清醒了,挣扎着想起来,吴霜手劲儿一松,她的口鼻刚刚离开水面,便又被一股大力给按了下去。
如此反复,沈若然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柳季竹爬起来跑过来捶打吴霜,“你个天杀的,你想淹死我闺女吗?”
吴霜卯足了劲把人一推,柳季竹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她把奄奄一息的沈若然也从水缸里提起来,扔在地上。
母女俩滚做一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下三滥手段,赶紧收拾东西从我家滚蛋,你要是敢出去乱嚼舌根说吴家的不是,我就让这十里八乡知道你闺女是个什么德行!”
吴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神色平淡冷漠,仿佛只是看着两个不择手段的乞丐。
柳季竹到了嘴边的哭声只能憋回去,带着沈若然回屋收拾好了东西灰溜溜走了。
两人走后,吴霜才想起来去问宋清远,“你怎么知道鸡汤里有东西?你能闻出那里边的药味?”
宋清远笑得高深莫测,“我不是能闻出药味来,而是能闻出鸡汤的味道。”
吴霜懵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大少爷这是妥妥的在炫富呢。
“沈若然递给我的鸡汤和盅里的并非一个味道,而盅里的才是正常鸡汤的味道。我不知道她给我加了什么,总之这鸡汤的味儿不对,我便不喝就是了。”宋清远解释道。
他不仅没喝,还还给了沈若然。
鸡汤在他眼里不过是寻常之物,从小到大喝过的不知多少,正常鸡汤的味道他一闻便知。
吴霜啧啧称奇,“还能这样?”
宋清远见她稀奇的样子,觉得可爱,屈起食指在她鼻头刮了一下,半是玩笑地说道:“要不要我带你回家天天喝鸡汤?”
吴霜垂下的睫羽微颤,一刹那,心尖仿佛被羽毛划过一般酥酥麻麻,她自然明白宋清远这句玩笑话的意思。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村子,他又怎么能兑现给她的任何承诺。
吴霜自嘲地笑了笑。
片刻后,她昂起脸来,一派天真无邪,笑道:“这么好?不若你现在就把鸡汤的钱折了给我?”
宋清远无奈地笑着摇头。
这钻钱眼里的小丫头。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入了夜,燕王府灯火通明。
奉命送茶去书房的婢女战战兢兢,听说殿下回来之后又大发脾气,但愿她别触了霉头。
宋启瑞坐在主位,食指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略有些烦躁。
旁边坐着的人一身道袍,须发花白,仙风道骨,仿佛入世的仙人。
只是仙人脸上的表情显得不那么自在,“燕王殿下,能说的贫道全都已经说了。”
宋启瑞一拍桌子,送茶进来的小婢女正巧进门,被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茶没端稳,当即洒了一地。
“求殿下饶命。”婢女脸都吓白了,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宋启瑞和颜悦色,唤她起来,“无碍,不过就是杯茶而已。”
婢女如蒙大赦,收拾好东西起身退下,就听宋启瑞说道:“拖下去。”
燕王府的人都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短短几息之间,婢女大惊大喜情绪起伏,竟是连话也没说出来就晕了过去。
宋清远变脸只在瞬息之间,他处理完这些再去看那老道,问道:“国师现在可以说了吗?”
国师喉结滚动,怎能不知宋启瑞是在做给他看,“还望燕王殿下宽限些时日,贫道定将那锦鲤印记的女子身在何处卜算出来。”
宋启瑞这才有了笑脸,“国师帮忙怎能半途而废,既然卜算出了这女子与国运息息相关,自然是要接着卜算出她身在何方,不然这茫茫人海,本王要如何去找,若是人落到了有心人手里,岂不与我国运有碍?”
国师只得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