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裹着斯坦的斗篷,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坐在一棵只剩小半截的树桩上,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夜已深,温度持续下降着,天空没有星星。“天转阴了。”弗恩心里默念到,随后活动了一下快被冻僵的四肢,不停的搓着双手。
这时,屋子的门打开了,微弱的火光里走出一个裹着斗篷的身影,看体型是妮丝。弗恩朝她招了下手,借着屋里漏出来的微弱光线,妮丝看到了弗恩,她把屋子的门阖上只露出一条小缝,这样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是不是出来看看我有没有冻僵?”弗恩笑着说到,“我没事,你快点进屋去吧。”
“不是的,我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妮丝跳上树桩,坐在弗恩身后。
弗恩往一边挪了挪,让出更多位置给妮丝,然后脱下斯坦的斗篷,披到妮丝身上。“说吧,我知道这一路上的经历对你来说可能太多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好受些。”
“弗恩,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东西,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妮丝考虑了一会,缓缓的说到。
“我知道,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弗恩一边继续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说,“而且,我知道的比你预料的多。”
“是吗?”妮丝有点不可思议的问到,“我早有耳闻优秀的佣兵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而你一定就是一个例子。”
弗恩笑了起来,“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经历过一些你没经历过的事而已。”
“那么你能说一些你的秘密吗?”妮丝晃着脚,饶有兴致的问到。
“我的秘密……我没有秘密。”弗恩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的生命在几年前就应该消失了,为了和一个人的约定,我才苟且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的我,只是为了履行这个约定而已。”
“是什么样的人?是你的亲人吗?他怎么了?”妮丝好奇的追问。
“她是我曾经所在佣兵团的同伴,名叫卡雅……”弗恩清了清喉咙,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死了,为了救我。”
“对不起。”妮丝抱歉的抿着嘴,虽然弗恩看不见。
弗恩挺了下僵硬的身子。“之后我不再加入任何佣兵团,都是自己一个人单干,因为我不愿再看到同伴在我面前死去。”
“我想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在黑沼泽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为我们引开那些狼了。”妮丝恍然大悟的说。
“是的,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并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只要能救到自己的同伴……”弗恩继续说到。
“不,弗恩,这世上如果有人不希望你死呢?”妮丝转过身看着弗恩的背影。
“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佣兵的背影像一块石碑,坚硬没有一丝缝隙。
“你错了,弗恩,卡雅真是白救你了1妮丝有点生气,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平日里让人很有依靠感的男人内心竟是如此的颓废。
弗恩没有说话,妮丝见他不作声,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很久,这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无声的飘落在大地上。白色纯净的雪花轻柔的落在两人身上,仿佛两人的心境也被洗涤干净。
“对了,白河上的遭遇,幕后指使的也许不是法师塔。”弗恩突然打破了沉默,话题转到了妮丝身上。
“是吗?为什么这么说呢?”妮丝的语调提高了不少,这正是这几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弗恩的话像是救命稻草。
“他们大可派出两个或者更多法师,那么我们就绝不可能逃脱了。”弗恩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而据瑞和你的判断,对方只有一人而已,所以我猜是这个邪法师的个人行为,与法师塔无关。”
“对啊,就是这样的1妮丝高兴的转过身来,感激的看着佣兵的背影。“谢谢你,弗恩。”
弗恩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妮丝。“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可以安心睡觉去了吧。”
妮丝跳下树桩,脱下斗篷扔给弗恩。“我还真有点困了,那我先进屋休息去了。”
弗恩目送妮丝走出几步,突然叫住了她,“妮丝。”
妮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弗恩,“恩?”
弗恩停顿了几秒。“你比我想象的坚强的多。”
妮丝微笑着,“所以你也不能输给我啊弗恩。”
弗恩也笑了,他意识到自己不得不重新看待眼前这个女孩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妮丝轻声的说。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弗恩重复着。
屋门重新关上,无边的寂静再次像潮水般涌来。弗恩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仿佛卡雅的手轻触他的脸庞。
弗恩从睡梦中醒来,屋子里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壁炉里从新被添加过一些柴火,此时烧的正旺。弗恩挣扎着爬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一会才感觉恢复了精神,正想出去看看其他人在哪,瑞却推门进来了。
“你终于醒了,我本想把你拖起来的,但是妮丝不让我这么做。”瑞关上门,靠在门背上看着弗恩。
弗恩使劲的眨了眨惺忪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的思维总是这么清醒吗?即使是在刚睡醒的时候。”瑞的嘴角弯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再清醒恐怕也没你清醒。”弗恩哼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法师。“有什么就说吧。”
“我不能确定我们是否该去狼堡。”瑞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北方更显得冰冷。“妮丝在船上说的也许是真的。”
“你是说多伊尔看着萨拉被黯潮攻陷却坐视不顾?”弗恩的眉毛扬起,似乎没想到瑞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错,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们此去狼堡无异于自投罗网。”瑞的表情冷若冰霜。
“我不这么认为,多伊尔不救萨拉有他自己的原因,也许只是权利和利益的驱使。”弗恩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确认外面没人后才继续说到,“你认为多伊尔的国王被黯潮控制了?”
“不,边境国的国王不可能这么软弱,我担心的是他与黯潮相互利用,萨拉只是其中的牺牲品。”瑞仍然靠在门上,双手盘起交叉在胸前。
“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弗恩眯起眼睛朝窗外望了望,随后重新看向瑞。“但是这与我们没什么关系,相反,如果多伊尔国王知道我们的目标是黯潮的话,他一定也会乐意帮助我们的,毕竟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和黯潮合作了。”
“怎么没关系!?”瑞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改平日里冷漠沉稳的态度。“你们佣兵难道只顾自己的利益吗?难道连最起码的羞耻都没有了吗?萨拉,她是无辜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一行泪水竟然从瑞的眼角流了出来。
弗恩没料到瑞会有这个反应,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不解的问到,“你这是怎么了,瑞?”
“不,没什么,对不起。”瑞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打开门跑了出去。
弗恩追出屋外,看着瑞奔跑着的背影,心里猜到了什么。
雪仍然下着,比起晚上已经小了不少,大地披上了一层白色,亮的弗恩的眼睛流出了眼泪。远处,一个刚结薄冰的湖边,斯坦和妮丝正用不知从哪个屋子里找来的渔网捞着鱼,欢笑声从远处传来。
四个人围着壁炉把烤熟的鱼吃的一干二净,弗恩尽量不去谈及关于多伊尔和萨拉的话题,瑞则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把屋子简单整理了一下后,一行人重新踏上了旅途。斯坦和妮丝骑着马走在前面,兴致高昂的聊着多伊尔的风俗人情,瑞和弗恩跟在后面,各自想着心事。就这样,离狼堡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