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拿着那封书信站起身:“希和,你可还记得卫融?”
萧清晏茫然,摇摇头。
萧筠抿唇微笑:“也是,那时你才一岁多,还不记事,这卫融卫昭明是你父亲在世时教过的一个学生,我听闻他与广安王交好,如今是广安王身边最受倚重的谋臣,此番广安王入京,他应该也在同行之中。”
听到母亲这番话,萧清晏凤眸生辉,笼罩在心中的惶惶一扫而空。
但她旋即又担忧地蹙起了眉头:“人走茶凉,父亲都过世这么些年了,他还会帮萧家吗?”
“他会的。”萧筠说得十分笃定,“卫融的父亲与你父亲本就是好友,卫家父子皆是真正的君子,值得相交,也值得信任。”
“好,阿娘信他,我也信。”
看她露出笑容,萧筠也笑了笑,将书信递给她,温声道:“快去吧!”
“多谢阿娘!”
萧清晏双手接过书信,屋中左右没有旁人,她不需要再端着少主冷清矜持的伪装,用力抱了抱母亲。
“阿娘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萧筠轻拍她的背:“阿娘相信你,时间紧迫,去吧!”
萧清晏带着书信,大步流星地出门,母亲这封信实在是太过及时了。
杨太后要借广安王的兵力铲除季家,就必然会对广安王礼敬三分,今夜只有广安王的面子能保萧家平安。
他们萧家虽与广安王并无人情往来,可只要能请动卫融,足矣。
这封信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准确无误地交到卫融手上,萧清晏站在清平居门口,思虑再三,唤道:“和光。”
她话音刚落,蓝衣少年便无声地出现在她身边。
萧清晏将信郑重地交到和光手上:“马上去广安王的指挥营,找到他身边一个叫卫融的谋臣,将这封信交给他,务必要将人请到。”
和光捏着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不来呢?”
乌鸦嘴!
萧清晏瞪他:“他一定会来的。”
蓝衣少年看她一眼,沉默,转身要走。
萧清晏忙道:“若是不来,那你就将人绑来!”
既然是广安王身边的首席谋臣,就算抓来当肉票也是有价值的。
北院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萧清晏便到了前厅,这个时候,叔祖父和两位叔叔应该都在,她这个少主虽然从前不管事,可这种时候总是该去露个面的。
到了前厅,萧清晏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妇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喝斥。
“父亲,求您去把六娘接回来吧!她还怀着身孕,留在季家她会死的!父亲,儿媳求您了!”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六娘她已经嫁到了季家,那她便是季家的人,这是她的命,她只能受着!你又跑来父亲面前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了?”
萧清晏进门,便看见三叔萧予若想要将三婶元氏强行从地上拖起来。
叔祖父萧坤满面黯然地坐在主位,一言不发,二叔萧予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可也只能皱着眉无奈地叹息。
“清晏见过叔祖父与两位叔叔,三婶。”萧清晏逐一行礼。
看到她,厅中三个男人都神色微变,萧清晏这两日是去干什么,他们都清楚。
但时值生死攸关之际,整个萧家都有可能过不了今晚,与眼前的大祸临头相比,田庄里那些勾心斗角蝇头小利又算得了什么。
萧坤明显松了口气:“九郎啊,你回来就好,外面太过危险了……”
可说着,他又蹙了蹙眉,叹道:“兴许不如不回来,若我们萧家今夜避不过这场祸事,你在外面,或许还能活命。”
“父亲,眼下情况不明,您莫要说这种丧气话。”萧予若道。
萧坤直直地看着萧清晏,良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掌心在腿上重重一拍。
“老二,老三,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今夜逃不过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九郎,他是我们云陵萧氏嫡系唯一的血脉,我们死了不要紧,但他绝不能有事!我的话你们可记住了?”
萧予若和萧予之对视一眼,郑重地对着萧坤行礼。
“是,父亲!”
“是,伯父。”
萧清晏暗暗叹了口气,眼眶微热。
她知道叔祖父和两位叔叔都是真心的,并非做戏,平日里无论如何针锋相对,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只会优先将家族和族人放在首位。
真是的,让她连狠心对付他们都要先顾虑三分。
“叔祖父也不必太过担心,清晏已经派人外出求助了。”
萧清晏将关于卫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个消息简直犹如绝处逢生,三叔萧予若禁不住喜形于色,激动地盯着萧清晏:“九郎,你此话可是当真?不是诓我们?”
“三叔,事关重大,我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只是有一件,在卫融赶来萧家之前,萧家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住,绝不能让广安王手下那些乱兵闯进来。”
萧坤整个身子都松弛了下来,满是皱纹的面容也不再那么紧绷,看向萧清晏的目光也越发的温和。
“九郎你放心吧,下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每道门都派了人严防死守,墙后也备足了水缸,弩机、火油也都已经备妥,不会出什么意外。”
元氏被丈夫和公公无视,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季家那个断魂之地,她便心如油煎火烧一般。
看到屋中三个做主的男人对萧清晏态度大变,她睁着泪眼,仿佛看到了希望,发了疯一般扑到萧清晏面前。
“九郎,三婶拜托你,去把你六姐接回来,留在季家她和腹中的孩子都会没命的!”
“三婶。”萧清晏扶住元氏。
萧坤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六娘她已经是季家的人了,她腹中还怀着季家的骨肉,如果将她接了回来,那便是将一个祸胎接回到萧家,难道你要让我们整个萧家都和她一起给季家陪葬吗?”
杨太后既然要将季家斩草除根,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下萧六娘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季家的骨血,在杨太后眼里就是孽胎,祸根。
他们只恨不得杨太后此时能彻底忘了他们萧家,怎么还能再主动往枪尖上撞?
可此时的元氏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她只想救自己的女儿,其他的她没有心思去听,也不愿意去管,她只要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