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搅得萧清晏一腔怒火汹涌翻腾。
这曹临简直嚣张到了极点,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她的面杀人,她在这里还尚且如此跋扈,那背地里又该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
知道的是曹临肆意妄为,不知道的,只会将这些血债罪孽全都加诸到萧家的头上。
四周围的佃农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悄悄向这边张望,那一双双悲戚的眼睛看过来,萧清晏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能感觉到,刚才那老农冲上来时并非真的想要杀她,那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曹临说道:“九郎,这齐老汉亏欠了庄上三年的租子,不仅如此,他还向我借了二百两银子,我当初看他一家可怜便借了给他,没成想他非但欠债不还,竟还生出了这样可怕的歹心,不仅想对您不利,还想污蔑我,您可万不能相信他的挑唆。”
“曹临!”青年紧咬着牙,赤红着双眼怒视曹临,额头青筋暴起,“分明是你……是你生怕被少主撤换,再也没油水可捞,非要逼我阿翁帮你杀了少主,你现在又想杀了我阿翁灭口!你简直畜生不如!”
曹临皱眉:“你这刁民简直是含血喷人!”
他冲提着血刀的手下投去一个眼神,手下抬脚就向青年靠近。
但这回萧清晏有了提防,她冷冷出声唤道:“聂尧!”
聂尧是萧清晏身边的护卫首领,一身深蓝色的剑袖劲装,猿臂蜂腰,器宇轩昂。
听到命令,聂尧从萧清晏身边大步踏出,抓住行凶之人的手腕用力一折,那男人登时疼得惨叫,手里的血刀也瞬时脱手。
萧清晏负在身后的手缓缓转动着指间的墨玉扳指,语气淡漠:“我和曹管事还在这里,轮得到你擅作主张?”
杀人,谁不会?
她目光幽沉,暗含着慑人的杀机与聂尧对视。
聂尧心领神会,他跟在少主身边这些年,深知少主最恨人不问缘由便草菅人命,无论那人出身贵贱,这也是他聂尧发誓这辈子都要效忠于少主的原因。
聂尧将行凶者一把推开,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光如秋水般清冽,刹那间抹过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眼神瞪圆,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喉间一股冰冷的凉意。
他仿佛听见周围响起那些贱民们的惊呼声,然后,便看见猩红的血雾从自己的喉间喷溅而出。
他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阻止血雾喷薄,可是下一刻,男人的身体便轰然倒下,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也溅到了老农和青年的脸上。
青年抱紧祖父的尸体,眼含热泪,紧咬着牙关,心中无比的痛快。
他没想到这位少主竟然会这么做,青年心中激动又酸楚,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阿翁不能白死!
他目光如刀看向曹临,满含着仇恨,恨不得刀刀戳穿曹临的身体。
青年放开祖父,膝行到萧清晏面前,接连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求少主为我阿翁作主!阿翁他不是真的想要杀您,是曹管事,是曹临,是他逼着我阿翁刺杀您,我阿翁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啊!求少主明察!”
“简直一派胡言!分明是你们还不清债务,狗急跳墙,想在九郎面前构陷我!”曹临对着萧清晏行礼,“九郎,您可千万不能听这些刁民胡言乱语。”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萧清晏的身上,等待着她做出反应。
萧清晏却提步走到老农身边,手贴上老人的脉搏,又检查了一下伤口,明明余温尚存,这样的伤势若在她那个世界,医治及时的话未必不能活命,可她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人的血一点点冷却。
她起身看向青年,开口:“聂尧,将他给我抓起来。”
聂尧怔愣,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少主是要他抓这恸哭的小伙子吗?不是曹临?
“还愣着做什么?这祖孙二人不仅想谋害我,如今还想污蔑曹管事,难道不该抓吗?”
聂尧嘴唇动了动,萧清晏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却不能让他开口,悄然给他使了个眼色。
聂尧顿时机警,上前将青年抓了起来。
青年绝望了,果然,这些贵人又怎么会管他们这些“贱民”的死活,他拼命地想要挣扎。
聂尧不想伤到他,手下留了情,一时竟然制不住他,只得叫来属下,一伙人将青年绑缚住,又塞住了他的嘴巴,免得他一时激愤,想不开咬了舌头。
曹临得意地提了提嘴角,贱民就是贱民,这般拙劣的伎俩也想污蔑他,简直可笑。
他对萧清晏道:“请九郎放心,小人一定会严加惩戒。”
言下之意,竟是要由他将人带走。
萧清晏淡然一笑,这若是让他将人带走了,只怕转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曹管事管着偌大的田庄已经够辛苦了,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为何要杀我,聂尧,将这小子带走。”
聂尧声音响亮:“是!”
一众管事们都紧张地看向曹临,真让九郎将人带走,万一这小子乱说话可如何是好?
曹临道:“九郎,钱管家交代过,绝不能给您添麻烦,这种小事何须您亲自过问?”
萧清晏笑了笑:“我不过是个闲散之人,曹管事你才是真的劳苦功高,日后这些产业由我接手,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想着就照叔祖父说的,继续用旧人,省得麻烦,曹管事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曹临和管事们闻言,不由得眼神皆是一亮。
“承蒙九郎看重,小人必当鞠躬尽瘁,不敢言苦。”
“好!”萧清晏拍了拍曹临的肩膀,“今日这件事你我都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叔祖父一直在用的人,他信任你,我自然也信。”
“是,多谢九郎信任。”
萧清晏笑容和煦。
曹临,呵,装得一副正人君子做派,真是不信任你都感觉对不住你的演技。
可是怎么办呢?
你口口声声称呼我九郎,人家却叫我少主。
既为人主,总得为人作主才是,尸位素餐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