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满头黑发的老者,骑着一匹黑马,驻足在燕城西门口。
他看了看城墙,和城门里面的景象。
“燕城变化真大啊。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有些似曾相识。”
“阔别二十年余年,希望还有故人吧。”
老者缅怀一声后,下了马。
他牵着马,走到守城士卒身前。
“我要带剑进城,做个预案。”
“姓甚名谁,要去何处。还有剑拿过来我看一下。”
“司马朗,去唐府。”
“您是皇室?”
士卒有些惊讶,神色恭敬了许多。
“你不用管我身份,照例就是了。”
“行吧。”
士卒接过长剑,查看了一下。
随后,将剑形制尺寸,登记在册。
“登记好了,您别嫌小的多嘴。城内切勿主动拔剑,当然正当防卫是允许的。登记过的剑,出现伤亡,一般也会从轻处置。您要去唐府的话,直走就行。过了城中,再和摊贩打听一下就找到了。”
“好,我记下了。谢谢了。”
老者收回长剑,对士卒笑了笑。就拉着黑马,走进了城门。
当看到城中景象后,他有些出神。
“燕城格局好像没什么变化,看上去还是那么拥挤。想来不会迷路了。”
老者摇了摇头,继续步行。
走了一会,他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赶时间。
老者骑上黑马很快就过了城中。
按照先前士卒所说,他跟几个摊贩打听之后,来到了唐府门口。
“小六看到我会不会很意外呢?”
老者面露微笑,敲了敲大门。
嘎吱。
大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脑袋探了出来。
“老先生,是找谁?是老爷的故人吗?”
“我是找燕王的。”
“您是什么身份,找燕王何时?”
“我是他的族叔,有私事。”
“族叔?私事?好吧,我禀报一下。您稍等一下。”年轻人并不意外,同时语气反而有些耐人寻味。
随着,大门再次被关上。
老者感觉有些尴尬。心想:不会把我当成那些落魄子弟了吧。
他的想法其实没错,自从司马亮到达燕城。有很多落魄的皇室成员,过来想混口饭吃。
不过,按照司马亮的吩咐,都是给一些钱财打发走。
这些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他可不想招惹。
毕竟能混到这种地步的,有用的几乎没有。招惹麻烦的能力,基本上都很大。
老者哭笑不得的时候,大门被打开了。
唐府老管家,从门中走了出来。
“您好,我是唐府老管家。您是燕王殿下的族叔是吧,有什么要带话的,跟我说就行。殿下比较忙,大多不在唐府。……”
老管家一套太极拳的话语,让老者有些尴尬。心想:真把我当要饭的了。
“停停停,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有要事见燕王。如果他还在府内,你就说族叔司马朗,要见他。”
“好吧,您先进来喝杯茶吧。”
将老者引入了前厅,随后下人上茶。
待对方喝上后,老管家走到后院,准备去找一下司马亮。
“司马朗?”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过。
哐哐哐。
小三子不在,小顺子休息。加上小瑶在院子里,没人帮忙传达。
所以老管家亲自叩门。
哪怕院门也没上拴,他也不敢直接进入。
深怕打扰到院中的司马亮。
“进来吧。”司马亮的声音从院中传出。
老管家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老管家,什么事啊。”
司马亮手里抱着一只兔子,嘴里吃着宝儿递的小食,背后还有小瑶揉捏。
看上去,很是享受。
“打扰殿下了,唐府来了一个自称您族叔的人。他自称司马朗。”
“族叔?司马朗。”
司马亮漫不经心的复读了一下。然后喝下宝儿递到嘴边的茶。
“司马朗!司马朗?”
噗。
司马亮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殿下,是茶水烫了吗?”宝儿疑惑。
“不是,不是,我的问题。我有些事,兔子还给你。我出去一下。”
司马亮神色慌张,将兔子递给宝儿后。
拉着老管家,走出了院子。
“是良月朗对吧。”司马亮求证。
“没说,可能是吧。”老管家疑惑。
希望不是那个司马朗吧。如果他来了,那估计没什么好事。司马亮暗想。
他神色紧张,担忧对方是心中所想的那人。
带着不安,司马亮来到了前厅。
好眼熟啊。看着对方的背影,他觉得似曾相识。
可能是听到脚步声,老者转过身。
四目互视之后,两人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怎么是你啊,族叔。”
“燕王殿下,近来可好啊。”
这个司马亮称为族叔的老者,就是先前加冠礼上,为他穿衣的那人。
短暂喜悦之后,他想起了刚才的名字,脸色沉了下来。
“族叔是叫司马朗?”
“对啊。”
司马亮神色纠结,有点不敢相信。
“良月朗?”
族叔叹了口口气,笑了笑。
“想来同时间司马家里,应该只有我一个叫司马朗的。”
司马亮神色稍稍变化,有些难以置信。
坐到老者身旁后,他看着对方的眼睛。
“没想到,您就是司马朗。”
“是啊。没想到,你父亲提起过我。不对,应该不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你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听说我的。”
族叔露出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司马亮。
和刚才和蔼近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确实是道听途说,族叔您来燕城有何事啊。”
司马亮知道对方身份后,大致能猜到来意。不过,他还是想求证一下。
“按照陛下的吩咐,我来处理平南之事。虽说还有一些余波,但整体处理的差不多了。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加之平南离燕城比较近,趁着时间我过来这边看看你。”
“真的只是看看我?”
司马亮不相信对方的目的只有这个。
族叔俏皮的用手指,点了点他。
“小六,你真是聪慧呢。我身为家族宗正,离开华城就是处理家族事务。虽说平南的事,明面上只是死了人,官盐丢失,但实际上是我们的家中事。我来这里,你应该心知肚明。”
两人心照不宣的互视了一番。
随后,司马亮有些头疼捏了捏鼻梁。心想:刚处理完个三公主,这又冒出来个更麻烦的皇叔。司马家真是不能消停啊。
叹息之后,他看了看对方。
“族叔,咱们换个地方细聊吧。”
族叔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
“此处确实多有不便。”
在司马亮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小院。
就是昨晚和三公主聊天的院子。
这院子听了不少秘密啊。司马亮暗想。
他从门口下人那边,接过茶水走入房间。
族叔则是自顾自的坐到大厅侧坐,等待对方回来。
“族叔喜欢喝茶吗?”
“不挑,有就喝。”
“好。”
看对方坐到侧坐,司马亮也跟着坐到了旁边。
他放下两个茶盏,倒上茶水。
司马亮将其中一杯递给族叔。
随后,他偷偷瞟了一眼对方的动作和神情。心想:感觉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同啊。
注意到视线的族叔,神态没有什么变化。
他注视着接过来的茶盏,若有所思。
“族叔,平南之事不是我所为。加之我已经派柳东扬,尽量减缓事态了。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坐定之后的司马亮单刀直入,不想浪费口舌。
他知道那种话语,对于和父亲一个级别的人,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倒不如干脆一些,还能省些时间。
司马亮的行为,让族叔很是满意。
“无论平南的事,还是皇子贩卖私盐,其实都是小事。你父皇都不在意的。主要的是这些盐,最后都去了哪里。以及拿盐做文章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族叔暗有所指的话,司马亮不甚理解。心想:私盐卖哪去了,我才来一月,哪里知道。拿盐做文章的人?不是李家残余势力吗?他们不是想让我上位?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族叔喝下手中的茶。
“小六啊,燕城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多了。平南之事,并未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太子和三公主被权力遮蔽了双眼,很难看清真正的隐忧。”
族叔摩擦着食指上的老茧,目光渐渐出神。
比夺储还要严重?
比私盐还要重要?
再结合这个族叔的到来。
一个模糊的真相,出现在了司马亮的脑中。
“燕国余孽意图叛乱?”他惊呼。
族叔欣赏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
“可二十年前,不是全部清理掉了吗?为此我外公,都牵连其中。”司马亮神情有些复杂。
即便他能算到很多,也能分析出很多局势,但涉及禁忌的事情,也不敢推测太多。
有些东西,不是司马亮能涉及的。
只要踏入其中,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对方的回答,族叔并不意外。
长叹一声,他闭上了双眼。
“你不去多想,是对的。但你来到燕城,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就难以避免了。”
“真相是残酷的,二十年前的叛乱,只是一个借口。你外公的死,只不过是权力更替的牺牲品。”
“真正的事实,就是那些余孽借着那次余波,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别说二十年了,十年时间,就足以让原本微不足道的年轻人,成为一方人物了。”
族叔睁开双眼,眼有深意的看向司马亮。
休息的小顺子,不安分的走到主院。
看见坐在院边的老管家一直喃喃自语,很是入迷。
“司马朗?”
“司马朗?”
“老管家,你在嘀咕什么。”
“顺总管,您不是休息吗?”老管家有些意外。
小顺子面露难色,叹息一声。
“忙活惯了,突然闲下来,有些不习惯。既然殿下,今天不想看见我,我就想着出去走走透个气。”
“对了是在称呼殿下的名讳吗?”
老管家大惊失色,连忙否认。
“老奴哪敢称呼殿下名讳。是殿下刚刚接见的一个族叔,叫做司马朗。老奴觉得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司马朗?那不是前燕王吗?”小顺子惊呼。
老管家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手掌。
“对啊,我就说我听过这个名字。原来是那个叛乱的燕王,司马朗。”
“可他不是死了吗?难道不是同一人?”老管家疑惑。
小顺子没有理会对方,而是低头沉思了片刻。
“老管家,我要出去一趟。殿下如果找我,就说我晚点会回来。”
随后,他走出唐府,找了一辆马车坐了上去。
“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说事情暴露了?”
小顺子面色凝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