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郡,户阳县,朱雀大街,入云阁。
小城补阙台驻地所在。
“报~”
“进来。”
补阙台台正王璇玑不知何时离开了围棋楸枰,正在手捋长髯,惬意地品着香茗。
“禀台正,城西化形妖怪已经伏诛,是一只白猿。但,却不是我等所杀。”
看着眼前高大威猛的夜不收小队队正王虎,王璇玑皱起了眉头:
“嗯?发生了什么情况?可是哪个斩妖使私自出手?”
补阙台下辖三司一队,斩妖司、巡检司、内务司和夜不收。
夜不收平时驻扎入云阁,若有斩妖使出城公干,便会自动成为其帮手,负责侦查及打理善后。
闻听得台正询问,王虎挠了挠头:
“不是斩妖使,是判官。白猿额头上有枚铜钱。”
“判官?他怎么会在那里?街头盛传,‘案有冤,判官现’。莫非附近有什么冤案不成?”
“白猿尸体是在城西苏学究家宅发现的,前两天那里出过命案。”
“嗯,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他应该是去查案。可曾通知县衙?”
“回禀台正,属下已经遣人告知。”
秦国与周边六国体制相差不大。
七国均是王朝牧凡民,国君与仙门共同册封的城隍管理阴魂。至于妖魔鬼怪惑乱人间,则由仙门直属的监天院处理。
监天院院正不为世俗之官,却要长伴国君左右。
补阙台就是监天院的派出机构,享受俸禄,护佑生民,但与当地官府只是互相协作,没有统属关系。
“台正,属下还有一事。”
“有话便说,但讲无妨。”
“苏宅内有一女童,叫苏折梅。据她所说,白猿化名侯元霜,是她父亲苏学究的小妾,最近不知为何害了她母亲,还想吃了她。”
“嗯?有此事?女童在哪里?叫来给我看看。”
“属下把她带了回来,就在门外,台正稍候。”
王虎转身出门,把泪痕犹未干的小女孩叫了进来。
粉雕玉琢,胖嘟嘟的苏折梅刚刚进入房间,王璇玑马上眼睛一亮,筑基期修士的灵觉非常敏锐。
他匆忙起身,把手放在小女孩的头上,仔细感应了好一阵。方才捋着长髯,笑意盈盈地说道:
“怪不得啊,怪不得。九九玄阴体,极其罕见的先天道体,修仙的绝佳种子。看来,老夫要谢谢那个判官,我青云门承他的情了。”
“台正,这与白猿有何相干,又与判官有何相干?”
“依老夫推测,定是那小妖掌握了某种特殊功法。它在等待女童六岁,肉身稳固后,便会夺走玄阴体,炼为己用。却不想被判官发现端倪,坏了它的计划。哈哈,这一战,却是为我青云门觅得了一个天才,你说是不是与他们相干?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埃”
……
城东骡马市,李三七的私宅。
苏宅斩猿之后,少年体内灵气乱窜,激荡的他经脉胀痛难忍。
甫一奔回宅邸,没来得及进屋,小李牢头就迫不及待地趺坐在院中老槐之下,全力观想“明月行天照海伏波歌”。
他没有学过道术,体内灵气无法宣泄。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前世惯用的冥想法门,希望能找到办法。
这个法门曾经帮助他修成了醉莲三绝剑,这次应该也不会让他失望。
李三七观想的,是一片夜色中的**大泽,浩浩汤汤,无边无际。此时正是风高浪急。
不过,随着识海中,一轮圆月从东方跃出,缓缓经行至中天,风浪慢慢消止了下来。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洋面水流渐渐趋于平缓,声音也消失无踪,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这,代表他成功锁住了心猿,拴住了意马,开始入定省己身。
一心定则万物静。定则生慧,静则生智。
“灵气无法宣泄,我为何不尝试修复气海?这不正是需要耗费好几管蓝条的大工程吗?应该可行。说不定可以一举两得,至少能把经脉里的灵气耗费掉。”
李三七找到办法,退出了冥想。
说干就干。
少年强忍经脉的胀痛,精神力全部发动,千辛万苦地捕捉到一丝调皮的灵气。之后像是哄着孩子一样,用念头小心翼翼地引导它,流过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慢慢地诱进了丹田。
这一丝灵气刚接触到空荡荡的气海,马上如同乳燕归巢般,一下子就投了进去,随即畅快地游动起来。
虽然李三七的气海破碎,灵气游得磕磕绊绊,但它很听指挥,李三七让怎么动,它就怎么动。
“法力,这是法力。灵气转成法力了。他奶奶的,太好了,老子我又有法力了。”
李三七难掩兴奋。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这就是卡了他六年的练气期第一境,服气境。
引天地灵气入体化作法力,充盈气海。
以前他也能引得灵气入体,可却留不住,基本是万不存一。更遑论气海破碎之后。
这次会不会还是一样,法力突然消失?少年有点担心。
“管他呢,该死吊朝上,不死万万年。”
一次成功之后,李三七大为振奋,又继续重复前面的步骤,捕捉灵气,引入丹田。
这一打坐,便是整整一日一夜。
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十四的午夜时分。
虽然腹中空如打鼓,饥渴难耐,但他却满脸兴奋,不可自抑。
因为,他遇到了大喜事——气海重建,再入服气。
更为重要的是,法力没有消失。
“小爷我可以修仙,小爷我可以修仙。”
李三七再三再四地仔细体察气海,虽然面积尚小,但不是梦,它确确实实的存在那里,里面充盈着法力。
可是,少年高兴了没多久,愁容又涌上了脸。
他的境界太低,气海太小,容纳法力有限。
他浑身仍然有未消化的灵气乱窜,经脉已经开始受损。
李三七在翠竹峰没有学过任何道术,想要把法力宣泄出去,再继续转化体内的灵气,但却无从做起。
“老天爷,你又玩我是不是?小爷刚刚回到练气,你又要损我经脉,这是要把武道之路也一并堵死?”
抱怨归抱怨。
李三七再次收摄心神,重新观想“明月行天照海伏波歌”,寻找办法。
许久,少年睁开了双眼。
“道术?小爷有啊,嫁衣诀。白猿身上的肯定是道术,至少是妖术,说不定能用。”
死马当作活马医。
想到这里,李三七忙不迭拿出那片布帛,借着月光,详详细细地研读了一遍。
“世上怎会有如此奇怪地道法?”
没错。
嫁衣诀不是妖术,也不是道术,而是,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