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最终在大殿迎接了东魏来使。
赫连拓拓听说女皇帝长得倾国倾城,本来打算在大殿上开开眼界,结果遥远到要命的距离根本看不清楚面孔,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对他本人来说,这趟行程就两个目的,除了见见这个传奇女皇外,还带着打探中原虚实的使命。
如果夏国不堪一击,他们也可以改变战术,先蚕食中原的土地积蓄实力,在扩大优势后再回头对付后陈。
结果女皇帝对这次和亲看起来并不怎么重视,难道刁云那个叛徒胡说八道?
还是女皇帝故意摆出不在乎的样子,来表明自己很强大?
虽然沿路满满都是战争的废墟,却依然能看出其中孕育的希望。
就如同枯萎的土地刚长出第一片嫩叶。
女皇帝派来的大臣整天围着他们嗡嗡嗡,就像一群苍蝇!
让人完全没有机会去挖掘掩藏在表面下的秘密。
可惜赫连拓拓不能继续耗在这里了,见过女皇帝后,他的使命已经完成。
后陈正在筹备进攻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
如果被切断了退路,他搞不好得困在中原好多年。
他绝没有时间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大魏国内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慢慢被排挤到权利的边缘。
这个东魏赫赫有名的人物委婉拒绝了女皇邀请他们再休息几日的邀请,火急火燎的样子恨不得明天就出发。
宇文曼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立刻安排好了和亲的队伍,准备护送和亲公主立即启程前往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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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洋洋的太阳刚刚起床,送亲的队伍早已在城外整齐的排列好了。
优雅的笛声萦绕天际,周围的鸟儿也纷纷落在城头倾听着曲音。
一曲终了,宇文曼拉着宇文素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以后有空多写信回来,如果魏王对你无理,你别忘记身后还有大夏。”
宇文素笑着说道“谢谢姐姐,魏王怎么也是一国之君,不会这样乱来的。”
随后将手中的竹笛递给宇文曼说道“这支竹笛也陪伴妹妹多年,不如就此相赠,当笛声响起时姐姐就能想起妹妹了。”
等到两姐妹互相告别后,宇文曼来到了文泰那里。
“希望这副铠甲能代替我,永远陪着阿泰!!1
说完,宇文曼触摸着由她亲点工匠为国姓爷打造的昂贵铠甲。
金属护甲的每一寸大小,都拿捏得刚刚好。
胸口的虎头和双肩的虎爪令普通人望而生畏,刻意制作而成的暗紫色也与文泰的宝剑交相辉映。
虽然文泰抱怨制作这副铠甲太过奢侈,不过宇文曼觉得刚刚好。
与东魏的和亲,可不是送个公主过去、娶个公主回来。
护送和亲队伍的人选,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威慑赫连支。
统一国土的时间不知还要多久,在这之前,东魏必须老老实实呆在东边。
等到一切结束后,再好好清算这帮野蛮的入侵者!
文泰并没有看见这些,他带着惊讶与不满的说道“如今天下大局未定,我就是你身边的利剑,怎么能为了和亲小事,而让我远离千里之外?”
宇文曼听完不免有些难过,昨夜已经将计划统统告诉了他,可是阿泰怎么还不能理解她的苦衷。
看着文泰带着失望转身,宇文曼很想上前搂住了他,安慰自己的爱人。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女皇自然不能同独处时那样随意。
宇文曼叹息着说道“阿泰,我也舍不得让你离去1
“那就给我军队!让我去战斗!等使团迎回公主时,我一定早就击败后陈了1
文泰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觉得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哎...”宇文曼很伤心,为何阿泰不能站在她的角度看看问题“朕安排的任务,还望国姓爷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请女皇放心,臣一定尽力而为。”
见宇文曼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文泰不再言语,他一气之下转身上马,带领着迎亲大队迅速离去。
“阿泰...”
宇文曼站立在轿子上眺望着远去的身影,她护着已经有了变化的小腹。
她多想告诉阿泰这个好消息!
其实从妻子的角度来说,她也多希望阿泰能留在身边。
可是她不仅仅是妻子,她还是天下的女皇。
直到最后一个黑影也消失在了地平线,宇文曼还是久久不愿离去。
只有微风读懂了宇文曼的心思,拨乱了她的长发轻抚着她的脸颊,就如同爱人般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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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想回宫,但事还得做,路还得走。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宇文曼撩起窗帘试图窥视车外,可是只能看见卫兵严阵以待的背影,和依稀传来的吵闹声。
随行人员告诉她,一个“瞎了眼”的农夫扛了一大袋黄豆准备到市场售卖,结果口袋破裂,黄豆撒了一地,卫兵已经将农夫控制在了安全区域。
出宫前她就特意嘱咐过,不要打搅百姓生活。
也不知这些卫兵是不是置若罔闻,正嚣张跋扈地驱逐挡路的百姓。
宇文曼站上车头,果然看见农夫正拼了命去拾取地上散落的黄豆。
女皇对随从下令,让卫兵帮忙拾取黄豆并送走农夫后,再次返回了车内。
几个剥好了皮的猕猴桃,新新鲜鲜地摆在盘子里。
宇文曼捏着其中一个皱着眉咬了一口,剩下的半截又被放回了盘中。
她轻轻爱抚着看不出变化的小腹,如果阿泰速度够快,也许还能还见大腹便便的自己,迎接两人的第一个孩子。
兴许是这些年东西南北的奔波让她身体早已坚若磐石,她居然没有传说中孕妇该有的呕吐,只是失眠的次数变多了。
太医为女皇开了一大堆药物,还提出食补是最佳方案,让女皇没事就吃这种绿油油的水果。
于是宫里的仆人们随时送上剥去皮的新鲜猕猴桃,想着方法求她多吃一点。
再这样下去,自己可真的要吐了。
节省习惯的宇文曼舍不得糟蹋食物,只能摇着头又拿起自己啃了半截的水果。
吃这东西能让孩子身强体壮?将来还会聪明伶俐?
宇文曼苦笑着捏住鼻子,准备吃掉剩下的半个。
严律找了一条干净的水渠洗去了满脸满身的污垢,又在寻常百姓那里偷来一身干净衣服。
他暗自兴庆自己写得一手好字换了几个铜钱,不然上哪儿去打听这种来之不易的消息。
马车内只有女皇一人。
严律偷偷割开农夫的黄豆袋子,制造了一场混乱。
他知道女皇经常不重视自己安危,他也知道女皇一定会命令卫兵们过去帮忙。
可是某个家伙居然抢在他前面朝女皇跑去。
严律从未见过这个家伙,断定此人一定是要威胁女皇的歹徒!
他顾不得自身安危,立即揪住歹人,与他扭打在了一起。
宇文曼还在为水果发愁,车外就传来了更加吵闹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打斗声。
“怎么回事?1
宇文曼有些耐不住性子,想在随从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
可是没有人听见女皇的疑问。
等她又一次走出马车,却看见卫兵已经将马车团团围祝
地上两个男人被压着头死死跪在那里。
其中一个看起来不像皇城中的人士,另一个看起来则像个乞丐。
“这是?1
宇文曼更加疑惑...
“请女皇恕罪,刚才小的们一时疏忽,居然来了两个刺客1
刺客?!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为什么这些人要一个个排着队来杀自己?!
宇文曼说道“把人带下去,如果不是刺客...就放了。”
直觉告诉她,两人都不是刺客。
她看清了被撕掉面巾带走的外乡人,的确陌生得很。
陌生的外乡人穿着一身青衣,发冠因为先前的打斗而不知了去向,束好的头发有气无力的耸拉着,让人看不见相貌。
外乡人既不像有深仇大恨一样说着恶毒的话,也不像被冤枉的路人一样拼命祈饶。
即使被压在地上,也顽强的不肯说半句话。
而另一个就更奇怪了。
这人同样因为打斗被散乱的长发遮挡,但是被调遣过来的差役坚称此人只是近期混迹皇城的一个乞丐。
大臣们信誓旦旦的保证皇城已经没有乞丐了,那么眼前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恢复过去的繁荣,她几乎竭尽所能,看来治理永远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把他送去安置营吧1
宇文曼指着依然跪着的乞丐。
在安置营的难民,每天都能得到官府救济的食物。
一旦有需要的差事,也优先安排那里的难民去做。
这也是她这个皇帝的安排。
但是乞丐死死抱住了车轮,纵使几个差役努力的拉拽乞丐,也无法将他与车轮分离。
一个卫兵见拉不动乞丐,干脆拿出马鞭狠狠抽打着他。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居然当着她的面随意殴打百姓?!
这让百姓怎么看她这个女皇?
宇文曼呵斥道“都住手!!1
“女皇恕罪1
军衔最高的卫兵夺过马鞭,所有人又一次跪在女皇面前。
宇文曼看见乞丐衣裳已经被马鞭撕裂了无数条伤口,看起来更加破烂了。
破布下面的皮肉,恐怕更加破烂。
这人怕不是有莫大的冤情,才能一直坚持不肯放手。
“说吧,找朕有什么事?”
宇文曼发现乞丐并不说话,估计是个哑巴!
乞丐听见宇文曼的声音后,死死拽着车轮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下来,他跪在那里无声地抽泣着,直到两人面面相视。
下一刻,宇文曼如同见鬼一般,嘴里蹦出了三个字“严...严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