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霜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的母亲不曾为了护她而死,她的父亲,也不曾打骂过她。他们一家三口就像先前叶寒霜无数次设想的那样,父母恩爱如山,对她,宠爱有加。母亲替她做衣裳,父亲,则教她习武。
所以当她察觉有异样时,一把匕首已经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再睁开眼,眼中尽是一片冰冷。
“叶姑娘,”陆子初叫了她一声,叶寒霜的理智这才回笼。
叶寒霜在上山的时候,陆子初已经注意到她了,只是她没有开口叫他,他也就没有停下来。
后来,看她坐在合欢树下看他,他更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直到余光发现她睡着,他这才落在她的身前。
叶寒霜睡着的样子很温和,在睡梦中,她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风一吹,合欢花纷纷落下来,飞落在叶寒霜的身上。
她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在配上粉色的合欢花,好一幅活色生香。
这时,有一朵合欢花悠悠的飘下来,不轻不重的,正好落在了叶寒霜雪白的脖领上,陆子初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他帮叶寒霜处理伤口那一天,她雪白的肩膀,以及手指划过她肌肤的感觉。
他的心,轰的一下,心脏变得滚烫起来,血液开始沸腾。
“我这是怎么了?”他想,没等他想明白,他已经遵循本能,无知无觉的伸手,想去拿掉那朵花,顺便再触触她的肌肤。
只是,还不等他的手伸过去,叶寒霜已经坐起来,匕首已经出鞘,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叶寒霜刚睡醒,声音略带一点沙哑,虽然是冷声问陆子初,陆子初却无端觉得,叶寒霜并没有愠怒或者是质问,哪怕眼神依旧冰冷无情,但是陆子初就是觉得,她只是简简单单的问他一句干什么,就好像稀松平常的早晨,他曾问她,“叶姑娘,要不要喝点肉粥?”
心中满满当当,陆子初在看着她眼睛的那一刻,莫名的不想再叫她叶姑娘,他觉得,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不应该还生疏至此。
他想去了解她,或者是让她了解自己。
“霜儿,”他唤她。
叶寒霜嘴角略过一丝冷笑,“你叫我什么?”
“霜儿,”陆子初又唤她一声。
下一秒,叶寒霜已经收起手中的匕首,改为一掌朝他的胸口击去。
陆子初带着笑向后掠去,能让万年无表情的叶寒霜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他竟然觉得很好笑。
俩人飞快的过了几十招,叶寒霜只有三成内力,只能靠招式硬撑。
陆子初没料想到,叶寒霜只是靠招式,就能与他撑这么久,由此可见,她的内力若是都在,恐怕比自己的武功还高。
叶寒霜也没想到,陆子初的武功远比她想象的要高。
叶寒霜逐渐落於下风,叶寒霜在一掌击到陆子初的时候,陆子初生受了这一掌。
此时叶寒霜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陆子初在她的掌风打到胸膛时,一只手猛的拉住了叶寒霜的一只手,然后飞快向上掠去,进了半山腰的一个山洞。
“你……”叶寒霜脸色铁青,陆子初识趣的松开自己拽着她的那只手。
这时,天气轰隆一声,片刻之间,倾盆大雨已经瓢泼似的落下。
“要下雨了,”陆子初含笑看着她,表示自己很无辜。
叶寒霜满腔的怒气一时间竟然发不出来了。
她问,“刚才为什么不躲,不怕我杀了你吗?”
陆子初看她,“你会杀我吗?”
“会,”叶寒霜回答得很肯定。
陆子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二人站在洞口,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陆子初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扭头去看叶寒霜,叶寒霜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送饭的,可是现在,两手空空。
那么,食盒呢?哦,刚才忘在合欢树下了。
陆子初继续笑,突然问她,“想吃什么?”
饿的人是你,你问我想吃什么?
尽管如此,叶寒霜还是很给面子的报了菜名:杜鹃火腿、桃脂醉肉、茉莉鸡脯、松花鳜鱼、菊花川芎汤。
报完菜名之后,叶寒霜回视他,眼神真诚无比。
陆子初的神情一言难荆
叶寒霜看他不言语,补充一句:“报完了。”
陆子初:“……”
“真的要吃这些?”
“嗯,”叶寒霜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竹筒腊肉饭,烤鱼吃不吃?”
“不吃。”
“……”
“竹子是新鲜的,腊肉是师兄弟熏好送过来的,鱼是我今早上抓的,吃不吃?”
“不吃。”
“……”
半个时辰后,从山洞中飘出一阵阵的香味。
叶寒霜本来是不饿的,闻着腊肉饭和烤鱼混杂起来飘出来的味道,叶寒霜硬生生被馋得饿了。
这处山洞是陆子初无意之中发现的,他每每来后山练剑,累了,总要上来山洞歇上一歇。
后来,不知怎么的,苍兰山人人都知道陆子初经常在后山过夜,然后山洞的事就被发现了,于是,霍锦娘命人在山洞中储备了很多的食物,这还不算,山洞中有一个很大的平整石头,四四方方的,霍锦娘甚至命人在石头上铺上被褥。
陆子初本以为师娘准备好之后就不会差人给他送饭,但是每一回,只要到了午膳食分,霍锦娘无论都忙,都会差师弟师妹给他送吃的来,风雨无阻。
于是,这个山洞,一直以来,储藏的食物只多不少。
陆子初把竹筒饭用干净的稻草包着,递给叶寒霜。
叶寒霜把竹筒里的饭拨了一半给他,这才吃了起来。
陆子初笑了笑没说话,一边吃饭一边转着手里的烤鱼。
叶寒霜虽说出身江湖,但是吃饭的方式并不如江湖人一般狼吞虎咽,看着她虽然细嚼慢咽的,可是速度并不慢,而且动作十分好看,既没有江湖人的粗鲁,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造作。
陆子初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看她把饭吃完了,陆子初又把烤好的鱼递了过去。
鱼皮烤得有些焦黄,散着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小心刺。”
叶寒霜不答话,依旧自顾自吃着。
“不怕我下毒啊?”
“你会么?”
陆子初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很认真的回答说,“会。”
叶寒霜也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
“你很喜欢花?”
陆子初以为她会说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花,没想到叶寒霜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住的地方没有花。”
因为没有,所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