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人一心扑在利益上,聪明人往往注重友谊和利益共赢。
比如许凌菲提起的这笔婚姻交易,就是很聪明的手段。
她给苏醇提供了一个非常值得期待的远期目标,顺其自然把他绑在了自己的利益战车上,又名正言顺将之纳入了自己的谋士体系,给自己出谋划策。
嗯,我们都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了,你理应帮我排忧解难。
豪门的婚姻往往打着“利益”的标签。
当然豪门也是冷酷的,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会翻脸无情。你不翻脸无情,必有人怂恿你翻脸无情。
哪怕情比金坚。
苏醇能做的,是必须让她时刻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你该问下一个问题了。恐怕只有弄清楚了下一个问题,你才会有了如何着手下一步的想法。”苏醇提醒了一句。
“嗯。”
许凌菲听话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一直很奇怪,拨浪鼓和那首《九九艳阳天》,我只和弟弟小时候表演过一次,当时弟弟只有不到三岁,不可能记起来往事。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此事?”
“给你一个选择,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接下来的问题可以不回答一个。”
“那就当我没问好了……时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知道他的下落,你是知道的对吗?”
许凌菲的眼神里快要溢出了紧张与激动,就如手里的两色球彩票中了前面六位,面前的电视屏幕里开始了最后一轮摇奖。
“你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问他的下落。”
“家族利益重于一切。”
“不矛盾吗,小丫头,你如果和我归隐了,岂不是对家族利益的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为眼前的家族利益牺牲,是我应该做的。”
“你的伟大凸显了我的无耻。”
“不,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谁说你无耻,必须让我同意。”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路是我选的,不是别人逼迫的。我会说服自己,让自己乐意走下去。现在,你该说出他的下落了吧?”
“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你说说这些年,你们家族是怎么寻找他的吧,也许我可以给出一些不同的思路。”
“嗯,好。”
许凌菲抬起额头想了想,陷入了对往事的无边回忆:“我记得很清楚,那年七月六日是凌睿的三岁生日。六月一日是儿童节,我陪凌睿在家里的假山上玩了一个上午,有一段时间他摇着一面拨浪鼓,我唱了那首《九九艳阳天》。
到了下午,我带着他去了山顶的亭子里,看了一会大海。下了山顶,我们在山间的小路上走,遇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那个老婆婆在四处找着什么东西,见到我就说,小姑娘,我丢了家里的钥匙,你帮我找一找好吗。我同意了,按照她的指点在附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钥匙,走回去的时候发现弟弟不见了。
从那天以后,父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母亲也患上了抑郁症。
我也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家族的重任,就这样落在了我的肩上。
很多很多个夜晚,我独自坐在床上哭泣,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不想别人知道,不想别人知道凌睿的失踪,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
我知道父亲和母亲也和我一样的感受。
从那往后二十年的时间里,家族派人找遍了国内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帮助一些被拐卖的孩子回家,再也没有别的收获了。
下个月,就是凌睿失踪二十周年的日子。
家里仍没有放弃寻找,哪怕仅有一线希望。可是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奇迹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许凌菲用酸楚的声音做着叙述,双眼里泛着泪花,到了此时轻叹了一声:
“每个城市的火车站,小乞丐们出没的地方,边远荒僻的小山村,都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凌睿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踪影。
渐渐的,我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真的没有想到,天可怜见,凌睿快要过23岁生日的时候,可能回到家里来过了。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
她的哭泣里堆满了笑。
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她白皙又显得楚楚可怜的面颊上汩汩而下。
“我有被感动到,很多年没有如此的感触了,也许是因为曾经忙于生活的奔波,也许是因为看惯了世间冷暖。”
苏醇沉沉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很讽刺,那个丢了钥匙的老婆婆,几年后在冬天的野外死于失心疯,真是善恶有报,屡试不爽。”
“家族调查过那个老婆婆,没有找到她的踪迹,知道是她掩护别人拐走了凌睿。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心里获得了一点安慰。”
苏醇轻轻点了点头:“国内这么广袤的地方,你们用地毯式的搜索,何尝不是如同耙子搂麦子,总会漏掉一些麦穗。”
“是的,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耙子这东西,平地上用起来尚好些,若是土壤不平坦……”
“你是说,弟弟有可能被拐到了边远山区对吗?”
“这个猜想不错。其实呢,西部和西南的边远山区,尤其是一些山窝窝里,存在着很多很原始的村落,有些人一辈子都没下过山——知道为什么吗?”
“请讲,我洗耳恭听。”
苏醇往嘴里送了几颗樱桃,开始慢慢讲:
“很多年前,我去过一个山窝窝里的山村,说起来你也许不信,那是提着脑袋进的村。那个山村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是一条悬崖绝壁上开凿的窄道,人必须背靠着绝壁,两只脚一点一点往前挪。若是胆小,低头看一眼下面的万丈深渊,小命就交代了。
走进了山村,看到的是一个近乎原始的世界,村民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穿着老粗布缝制的脏衣服,用的是奇形怪状的工具。他们说的是一种很奇怪的语言,我毕竟是方外之人,学了几天就可以跟他们简单的交流了。
他们给我讲了几天前发生的一个故事。他们说,村里的女子大多不甘心待在这样的地方,几天前有个女子要嫁到村外,过那条窄道时受到了惊吓,摔下去了。
试问这样的村子,你们地毯式的搜索,有可能搜得到吗?”
许凌菲摇了摇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面色一惊:“他们把弟弟送到这样的地方去了吗——太危险了1
“危险什么,又不是古代,直升飞机了解一下。”
“哦,原来如此。”
许凌菲平静了下来:“谢谢你,我想有了这些线索,很快就可以找到凌睿了。”
“我看不见得。”苏醇微笑着摇头说。
“怎么,难道……凌睿已经不在山村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