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报到那天,霍一多父子安置好行李,当进京的火车即将驶离站台的时候,霍一多望着车下前来送别的亲人,不知怎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泪水不争气的涌眶而出。霍一多是第一次离开家,想到再见到亲人们、再吃到妈妈做的可口的饭菜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霍一多不禁一阵伤感。接过爸爸递来的毛巾,一多为了掩饰自己低落的情绪,对爸爸说:“爸,我先去洗把脸,回来再眯一会儿,等过了山海关我陪您喝酒。”
霍一多躺在卧铺上,想到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一个书生进京赶考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靠双腿,运气好点的还可以搭乘个有钱人家的马车,驴车。这一去就得离家二三年,那得带多少银子和衣物啊。特别是银子,带多吧,怕被偷、被盗。带少了吧,你让这二三年的衣食住行怎么解决?还有,通讯也相当落后啊,没有电话、呼机、手机,寄封信也要很长时间,那家里人不是整天担心的要死?现在多好,坐上一宿的火车就到了,想家了还可以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于是不禁感叹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达。
经过了一宿的颠簸,火车于清晨时分到达了首都北京。这是一座历史悠久却又不乏现代气息的大都市,这之后的四年乃至更多年,霍一多都将要在这里度过。
霍一多和父亲拖着行李出了北京站。在北京站广场的东侧,有很多各大高校负责接新生的接站点,当然也混杂着不少北京民办高校到现场招生的招生人员。有些民办高校为了抢生源,绞尽脑汁把自己学校的名字起得和名牌大学相似、容易混淆,同时又不断向你鼓吹他们学校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有优势、还包分配等等看上去很美的优越条件,为的就是骗取那些缺乏见识、不明真相外地来的莘莘学子们,以此来盈利。这些民办高校就是若干年后被新闻媒体纰漏的那些野鸡大学的前身,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野鸡大学在火车站抢生源这种落后的招生方式已经被网络等更多的更现代的手段所取代。
父子俩很快便找到了一多被录取学校北大的接生点。这是一个相对比较显眼的位置,在这个接生点前面是比它更为更显眼的北大、清华等其他“985”高校的接生点。从接生点的位置排序上不难看出接新生学校的名气和在北京大学界的江湖地位,而那些名字稀奇古怪的民办高校多数都被安排在了车站角落或者天桥下面、地铁出口后面等不起眼的地方,这不是他们出得起或出不起场地费的问题,这是规矩,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规矩。
北大负责接新生的带队老师和学生们热情的接待了父子俩。
“叔叔好,欢迎您的孩子加入北大,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学弟了,请您放心,在我们北大,相信学弟一定会度过一个美好、多彩的大学生活。”典型公关式的客套话。
父子二人表达了谢意。在出示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并填写了相关表格信息后,霍一多和父亲被引领到北京站广场东侧不远处停车场北大接新生的免费大客车上。由于才七点,时间尚早,所以车上只坐了一个头发很长的男学生,没有家长同行。想到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学校的同学了,霍一多主动上去打招呼。
“你好,我叫霍一多,辽宁人,文法学院大一新生,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霍一多伸出手,表示友好。
“你好,我叫徐冰,河南洛阳的,咋恁巧咧?我也是文法学院大一新生。”徐冰站起身,握住了霍一多伸出的手。又向身后的霍一多父亲客气的说了一声“大,您好!”
“你好,孩子,叔叔当年念书的时候就是在你们河南郑州,到现在我还能想起来那里烩面的味道,河南可算我的第二故乡了。”霍一多的父亲年轻时当兵上军校就是在河南郑州。
“哦,是吗?那欢迎您有时间回河南做客。”徐冰接着霍一多父亲的话说。
“您好师傅,请问咱们这车什么时候开啊?”霍一多问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师傅。
“哦,这是第一班车,11点准时发车。”司机客气地答道。
“啊,还要那么久啊?那我们打车需要多少钱啊?大约多长时间能到啊”霍一多问。
“这个时间打车大概其50多块钱吧,40分钟左右就能到。”司机回答。
“首都就是不一样,这比我们家那边起步价5元钱的出租车可贵多了”基本没怎么出过门的霍一多心想。
“还要等3个多小时,不如我们打车去学校吧。小徐正好也顺道,要不就和我们一起走吧。”霍一多父亲和两个孩子说道。
于是,三人向客车司机和负责接生的老师分别打了招呼,决定打车去学校。
临走时,司机师傅拉开车窗,探出头叮嘱他们说:“这周围都是黑车,专宰外地乘客,你们延着这条街一直往东走100米后再打车,一定要打正规公司可以打表那种。”
三人谢过司机师傅,按照他的指引,很顺利便打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霍一多父亲和出租司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北京的出租车司机都很健谈,从访美到长江三峡治水,从北京庞各庄的西瓜不甜不要钱到西门庆勾搭上了别人的妻子潘金莲,一路上聊得是热火朝天。
霍一多和徐冰也没有闲着,聊学习、聊爱好,甚至还聊到了有没有女朋友的话题。可是当聊到高考成绩时,霍一多沉默了。身边这个貌不惊人的徐冰竟然比自己高考多考了近50分。霍一多并不是心眼小的人,学习成绩的好坏对他来说也不是十分看重,但是在学习成绩比自己高那么多的人面前,却在不经意间迸发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于是,当徐冰问起自己的高考成绩时,霍一多假装没听见,低头独自翻看家里刚给自己更换的汉显bb机。
霍一多和徐冰这边没了声音,恰好赶上那边霍一多爸和司机聊的一个话题也刚进行完,从三人上车便一直热闹的车里突然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可能是没有得到霍一多的回答,徐冰那边也感到很尴尬,为了打开这种局面,徐冰把聊天对象转移到了霍一多父亲身上,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对了,大,您贵姓啊?”。
“哈哈!我姓霍,你说我爸能姓啥?”。徐冰话音刚落,旁边的霍一多没憋出,“噗呲”一声笑着反问。
“哎呀,太对不住了,我……我……尴尬了,呵呵”。徐冰也迅速反应过劲儿来,不好意思的笑着。司机师傅和霍一多父亲听了徐冰的解释也不禁哈哈大笑,出租车里再次响起了欢声笑语。
在行驶——堵车——再行驶大约50分钟后,出租车终于停在了学校正门口。“北京大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三人卸下行李,霍一多父亲抢先支付了车费。徐冰表示感谢后,对父子俩说要先买个ic卡,然后去对面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让霍一多父子不用等他。于是,三人便在校门前告别。
霍一多父亲从行李中翻出傻瓜相机,以“北京大学校区”的牌匾为背景,为霍一多摄下了大学生活的第一张照片。
由于今天是新生报到日,父子二人托着行李,在向学校门口的保安亮明新生和新生家长的身份后,很顺利的便进入校园,并通过路牌的指引,很快来到新生报到并且办理入住的学校迎新礼堂外。
霍一多报到之前打听到学校今年招生人数较多,新的宿舍楼可能难以消化这么多学生,如果报到晚的话,很有可能被分到学校过几年就要拆除重建的、条件要相差很多的旧宿舍楼里。所以先下手为强,提前报到选择宿舍时就会占有主动。新生、新生家长们应该是都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数以千计的人们挤在了礼堂外,就等礼堂9点开门,然后好往里面冲。
虽然还不到9点,但迎新礼堂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北京的九月仍然酷暑难当,拿着大包小包行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挤在一起,让你不由得被这浩瀚的人海所震撼,好在有迎新生的老师、学生会干部们在维持着秩序,才使礼堂外的人们虽人满为患却也并不是杂乱无章。
9点刚过,礼堂四个门便被同时打开。为了安全起见,学校要求只允许新生自己带着录取通知书和学费进入,因此霍一多父亲和许多来送孩子的家长一样,拿着行李退到了离礼堂不远的学校教学楼广场上。
在学生干部的指引下,霍一多很快便办理完了入学登记手续,并被顺利的分配到了新宿舍楼319宿舍。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负责填写表格的老师善意的提醒每一位学生,宿舍是不允许家长进入的,建议到宿舍楼门口家长们就可以回去了,有什么叮嘱尽量快点说完,不要在校园做过多的停留,毕竟孩子们的大学生活已经开始了。
霍一多在广场上找到父亲,和父亲传达了学校老师的话,父亲虽有不舍,但也表示理解。正好晚上还有一班回家的火车,霍一多父亲给一多留下了1000元作为一多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和一部早就准备好的摩托罗拉v998手机,又叮嘱霍一多一定要拿好行李后便离开了。
手里攥着父亲给的10张钞票和崭新的手机,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霍一多不禁鼻子一酸。他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这也是霍一多生平第一次认真的凝望父亲的背影。从小便在自己眼中伟岸的父亲脊背已不再像过去那么挺直和宽阔,不再那么结实。父亲已经开始慢慢变老,多少年来,他用他的双手和爱为子女头顶撑起一片湛蓝的天空,并让这天空晴空万里。虽然儿子现在的身高已经超越了父亲,但父亲在自己心中永远是那么伟岸。父亲的背影在霍一多流下泪水的视线下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人群当中。
告别了父亲,霍一多顺着校区路标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