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惘(1 / 1)

窗前树丛窸窸窣窣的声响,让镝感到局促不安,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三天,诩和玲的矛盾虽然得到解决,可诩看上去更加在意教会的回信。

教会没有回信,他等不到认可又等不到判决,来到墨普演出的演员们已经离去,白皑皑的积雪也消融殆尽,那条石板路披着清晨的甘露似乎在等待着有人经过。

“一日之晨始于雾霭。”

一声鸣叫打断了诩的书写,镝也赶快跑到书房,拉着诩的手想让他到庭院里去。

“是乌鸦,胸口上还淌着血呢!”镝将掉落在树下的乌鸦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对站在后面的诩道,“真可怜,一定是被其他动物伤到了。”

诩蹲下来用双手虚掩住乌鸦:“看我把它救活好不好?”

镝的神情由先前的黯淡变得快活,高兴地点点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诩对这只乌鸦使用“治愈术”。一阵微光过后,乌鸦扑扇几下翅膀,向天空飞去,它恢复的很快,从略微偏离方向到自如地飞来飞去只用了几肘尺的路程。

“乌鸦在我们家族中算得上是圣物呢。”诩笑着对镝说道,“它们象征着异教徒得到净化后的灵魂,自镜国到乌蒂卡那,不畏严寒飞向三途河源等待一次美妙的轮回。而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你是说它已经飞了将近一百里格了吗?镜国虽然与维契接壤,距离也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何况是乌蒂卡那呢?"

“是西琴的惩罚,也是一种希望。等它们到达那里,一切的艰苦都不值一提。两年后,当你年满十二岁入学,导师会在课上为你讲详细的。”

“好厉害!”镝抬头看着乌鸦飞走的方向,“原来灵魂是真的存在的。”

“不错,只是我们的躯壳会先于灵魂走向灭亡。”

西琴·阿瓦德的名字对于生在米卡利昂家族的镝而言并不陌生,他是旧教所信奉的主神,这片蔚蓝的天空就是他赐予世间的,也是他所掌控的权能中的一个。在祂之下的三名圣位把土地分割成六大板块交给两位神使,在这片纬度上为选民们传递教义。神使死后六大板块被他的门徒,也就是六位始祖瓜分,变为现在的普鲁普斯、乌蒂卡那、维契、尼尔吉利、曼加以及镜国,它们拥有着共同的名称--“复乐园”,即上界之下的世界,处在狄斯城与上界之间的纬度,是人种居住的地方。

诩可以将这些极为详尽的描述给他,出于不想过早的让镝被教义所束缚的缘故,还是把这一使命交给了镝未来的导师。那天他看到摆放在书桌上被翻阅的《魔史》,页码停留在月光虫巢的盛典。在那页后便是盛典的来源,百年前的教派战争——圣巴托洛缪之夜。

倘若镝看到有人竟会因为信仰的冲突引发这样惨无人寰的事件,一定会很失望的吧。诩看着正在挥手送别乌鸦的镝,除去那些少的可怜故事和道理,他不想再将其他事全部教给镝,也没有能力再去给他更多的指导。

他先要做的,是履行身为主教的责任,而不是对于镝和玲,他对于他们只是对西琴的爱的延伸。不,他们会理解的,在教义出卖他之前。现在这种情感只能是生来就有,不然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毫无疑问,这些始祖已经将西琴的名义当做了完成统治的工具。

在诩看来,镝简直是天生的代行者,对万物充满着悲悯,对身边种种都充满了好奇……

那封信这不仅是对自己的通牒,他明白,这封信很大可能会为他带来无法挽回的厄运。

墨普的至高代行者主动申请离开教会,在翼族间传开绝对是一件让人惊愕唾弃的大事。这是无端的猜忌,是另一种自我毁灭。哪怕是一直以来不对教会抱有好感的玲知道此事时,也说尽一切词汇劝阻诩。

只有镝知道这一决定诩已经酝酿了许久,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一天夜晚,诩点燃烛台放在桌上,拿起故事书给镝读着米卡利昂的故事。睡前故事是镝对诩唯一的请求,交换的条件是不要随意闯入书房,也不能趁诩不在的时候把它破坏的一片狼藉。

“所以这位信徒在最后是被阿撒兹勒抓去了吗?”镝听后轻声问道。

诩抚摸着他的脑袋,将书放在桌上:“阿撒兹勒这样做也许有他的原因吧,他身为旧教的神明却抓走了自己的信徒,这样复杂只有他能够理解。"

“真是一个糟糕的故事!”镝带着哭腔说道,蔚蓝的双眼中写满了失望。

诩看到镝的模样竭力忍住笑意,装模作样地拿起刚刚的故事书随便翻开一页:“啊,看漏了几页呢!是我的疏忽。你看,后面还有这么一大段呢。”

镝止住啜泣,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等待着奇迹般的反转,就像是最近盛行的勇士斗恶龙的故事一样。如他所愿,故事在最后以他被送回家乡,把在上界的见闻传给友人们收尾。可以看出诩的即兴能力不是很强。虽然平淡,但也足以让镝满意,当然,真实的故事只会定格在他被抓去的一瞬间,没人知道后来的发生的一切。

“缪因与米卡利昂算得上故交吗?阿撒兹勒为什么要对西琴发起叛乱?这位信徒又是谁?”

镝已经把刚刚的小插曲抛在脑后,开始与诩讨论故事的情节。

当讨论到西琴时,诩只表达了一种模糊的概念,信仰也许就是这样,模糊到让人随时都可以将它抛弃,他不曾想过对西琴的崇敬是从何产生,难道是人们的口口相传?还是米卡利昂家族本该如此?

亦或是对其过多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谈到家人,诩又用各种道理去搪塞,迟迟没有表达出任何该有的情感,使镝感受到一种抽离的感觉。诩不知道二者如何分清先后,他更害怕到头来更加顾及的只有自己,他需要十足的理由摒弃其中一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另一项,在那件事过后镝和玲已然占据了他生命中的很大部分。

某次在诩为一位将死之人祷告时,那个人对他说:“我的妻子去了三途河源,但我的伪善必定要让我去往狄斯城受苦,倘若我现在忏悔一切都来得及。可是我无法接受在三途河源中我们互相的感情会升华到对西琴的感情。”

这让这位主教产生了动摇,被信仰加护的情感于信仰之外又有多少是真实的?

这也成了他借此机会为教会写信的动机。最终在身边人的劝阻下那封信还是送了出去,他想要追溯,追溯自己的最初目的。

焦急的等待中,教会的回信在一周后的一个下午送来了,那天诩刚带着镝望完弥撒。

“教会同意了你的请求,他们也不想再这样装聋作哑下去,而现在我们作为贵族也收到了关于这一身份的坏消息。翼王于前几天的狩猎中受了重伤,伤口不断恶化只剩下喘息,他在把王位交给长子后,为了防止后患,凡被派去过镜国未归的那些家族所留下的人,也就是那些较为显赫的贵族在他的谋划范围。”弥林的代行者受到指派将回信递给诩,“教会将在近日公布翼王与镜国之间的信件。”

诩含糊应答,看来这位代行者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扼杀功臣,预防贵族吗……趁消息还没传出来,我们收拾好准备随时逃离吧。”诩翻阅着手中的《晶石样品录》冷漠地说道,可端着水杯的手却轻轻颤抖着。

玲感到些许压抑,并没有做出应答。

镝放下羽毛笔,快要完成的画作被迫停工,他低下头看着地面,这是在这样氛围下他的一贯反应。

“镝,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

“没有……只是我们这是要去哪?"

“盛典快开始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吗……尼尔吉利的月光虫巢在那时也最为壮观。”

“这样啊,我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总有一天。”

诩尽可能把对话压到最简短,一来不想向镝透露逃亡的意图,二是不想加重自己和玲的心理负担。他忽而想起住在不远的叔叔在两个星期前从镜国回来,打算以此为由让镝出去片刻,方便进一步商议。

镝穿好衣物,接过诩为他准备好的小物件出发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次“旅行”。

“逃又能逃到哪里呢?”诩自言自语道,“况且教会为什么会在时间发生前就有了消息。教会和翼王究竟在做什么?不,这封信倒像是圈套。”

“比起未知更应该相信已知,我怀疑这封信背后有很大程度是科洛在传达消息。”对此玲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确信。

“我们与镜国和乌蒂卡那最为临近,而由于镜国与维契处于联盟关系只能选择后者了。最近的方式当然是从乌蒂卡那的边陲进入,但我更偏向于从咏风之地直通波纳罗德的渡口,我手上有着教会的信物,哪怕我现在已不再属于教会,他们会接纳我们。比起被判决我更加害怕被半路阻截。”诩思索片刻说道。

玲点头表示赞成,除此之外她也无法想到更好的线路,除非她能像乌鸦一样自如地穿越雪线飞到三途河源。

“可处在墨普的教会接下来该怎么运作?至高代行者,也就是你几乎是突如其来的离开,他们有极大可能还没来得及重新指派一位。而现在我们又要举家失踪。”

“除此之外我们又有什么选择呢?我已然回不去了,难道要为了这种事留在墨普吗?我们顾不得这么多了,这种情况下还去担忧他们什么?一个谎言,一个指派,又会有人前仆后继去争抢至高代行者的名誉。”

玲低头默许。

眼下镝却成为了最大的负担,刚满十岁的他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精力忍受四处的奔波,挨饿受冻是难免的。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墨普从未离开过,把他交给叔叔也存在着许多风险。

“教会在后续会做出更多反应吧。”一向不信教义的玲开始对教会抱有幻想。

“但愿如此吧……这些早已和我毫不相干了。”诩耸耸肩。

“可我们的根生在这里,尤其是镝而言,他会不习惯的。可我还是在犹豫……”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片刻后诩又开始翻阅那本讲述各大版块特有晶石的书籍,玲叹了口气只好去打理该带走的东西。镝已经被他支开,他能做的只有焦急地等待。

诩是犹豫的,而他又将想对玲说的话压了下去。他在心中咒骂着自己的无所适从,而无所适从将会是事与愿违的开端。这封信不送过去,只会无限制地延长他内心的折磨,而现在他又是如此后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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