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急,高大的教学楼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择人而噬的魔怪。黑漆漆的走廊,飘飞的窗帘,关得严严实实的教室门,午夜的学校没有白日里的人气,只有满满的诡谲和幽晦。
一个挺着啤酒肚、明显地中海的男人,蜷缩在办公室的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宽大的衬衫早已湿透,嘴唇发白,一边抖着一边不停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
“找……到……你……了……”
男人浑身僵硬,颤抖着抬头,正对上一张面部扭曲、眼睛外凸的惨白面孔!
“啊——”
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黑暗的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就像是虫子噬咬什么的声音。好半晌,声音慢慢平息,一道浅灰色的影子慢慢飘出办公室。月光下,影子静静地停在那里,风呼呼吹过,似乎有呜咽的声音夹杂着,影子的颜色也在一点一点地变深。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地府报道。赎完罪孽,还能早点投胎。”
漆黑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影子转过身朝着黑暗凄厉地嘶吼。黑暗中,脚步声由远及近,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清晰,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现出身形,正是时宇。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我是不管的,只要你有觉悟自己到时候下地府还要受罚就好了。但你要是怨气不散,业障越发深重,甚至祸及无辜,那我就不得不插手了。”时宇摊开手,“再说,你本是受害者,要是最后为了一个妥妥要走一遍地府酷刑的人渣反而最终被打得魂飞魄散多不值,来,听话,早点去地府报道。”
黑影的长发后飘,露出冒着微微红光的眼睛,曾经清纯可人的面容上写满了怨毒:“你们!都不是!好人!死!死!!死!!!”一边低吼着,黑影径直地扑将过去,带起阵阵阴冷的风。
“啧,已经被怨念侵蚀理智了吗?唔……”时宇砸吧一下嘴,抬起手,右手大指按在小指二三节之间,无名指屈于大指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捏了一个剑诀,口中吟哦:“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一点清光自指尖而出,瞬间笼罩住已经扑至面前的黑影。黑影被清光罩住寸步难行,口中痛苦地嘶吼着,点点黑气从魂体上飘起。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莫自流连,早入轮回吧。”时宇手指一点,黑影一点点缩小,随即没入他的掌心。
系统终于忍不住了:“所以宿主到底念这些道教经文做什么?宿主无论施法还是超度不都不需要念什么口诀?”
“你不觉得这样显得逼格很高吗?”
“……”是我输了。
时宇哼着不着调的歌慢慢走出教学楼。他才懒得去看那个办公室的人渣怎么样了,一个披着老师外衣侵犯还逼死学生的禽兽,是死是活他才不管。
走出学校伸了个懒腰,时宇辨别了一下方向,慢慢走回aitingbar。自从半年多前道法小有所成开始,他就开始了这种深夜外出找刺激的生活。吸食精气的魅、深夜杀人的猫妖、校园游荡的怨魂、因爱生恨的黑化守护灵……实践经验不说,见得多了,胆子确实是练大了不少。
这不,前面街角那两道闪动着一前一后你追我逃的黑影白影,换作普通人早得被吓个半死了,时宇还能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看一眼。
“定!”就在白影差一点就要被后边的黑影抓住的刹那,一个太极图的虚影飞掠而过,黑影登时被定在虚空中一动不动。白影惊魂未定地远远回头,正看见一个插着口袋的青年男子正绕着黑影啧啧称奇。
白影看着男子心满意足地把黑影收进手里的一个木牌中,然后朝着自己笑眯眯招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慢慢飘过去,隔着一段距离深深鞠躬:“这位……大师,谢谢你救了我。”
时宇这才看清,白影乃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长发飘飘,小家碧玉,很清秀的模样。时宇饶有兴趣:“看你这个生魂的状态,似乎很久了,有人供养你?”一般人死之后,若无执念等特殊情况,离体灵魂就会自行往地府报道。若有强烈执念,离体灵魂就会化作生魂逗留人世,但也不超过七天,勾魂使者或者说死神就会来捉拿,就算不捉拿,也会因为人世阳气侵蚀而消散。除非有人遮蔽生魂气息,同时不断保护供养着,生魂才有可能久久存在。
少女眉眼黯然了瞬间,柔柔弱弱地点头。
“六月!六月!”
时宇和少女循声看去,一个白色西装的男子一脸焦急地从远处跑来。少女目露惊喜,急急飘身上前,男子眼中含泪迸出狂喜,双手一把虚搂住少女虚幻的身形,嘴里喃喃自语,“六月!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有求……”少女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时宇满足地点点头。不错,这都能吃一顿狗粮宵夜,针不戳。
嗯?好像哪里不对……
六月……有求……
天逸先生,何有求??!
未来**oss命运的躯壳???
我丢!要不要想办法先把这货干掉啊话说……
就在时宇纠结的时候,何有求牵着六月来到面前,对着时宇深深鞠躬:“救命之恩,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我刚巧有事被牵扯住,要不是道友,我妻子恐怕难逃幽祟的毒手!实在是……”
时宇回过神来,急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我也是刚好看到这很罕见的幽祟,这才出手的,不用放在心上。”
“于道友是无心之举,于我却是救命大恩!”何有求坚持道,一边伸出手,“我叫何有求,同道人称天逸先生。道友但有所请,有求必不拒绝。”
时宇心中有念头一闪而过,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握,笑道:“铁板神算天逸先生,久仰大名。我叫时宇,一个刚刚入门的修道之人。我也是因缘际会才能救下小姐,修道者讲究率性洒脱,我不在意,天逸先生也不用多挂心上了,就当交个朋友就好。”
何有求微微一愣,眼睛微微亮了亮,点点头:“是我执着了。那么,从今天起,时宇便是我何有求的第一个朋友了。既如此,”何有求常年冷峻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朋友可愿意到我家中,一起喝杯酒?”
“有何不可呢!”时宇哈哈大笑。
“请!”
六月看看时宇,又看看何有求,白皙的脸上也显露出浅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