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在沙漠里行走的人迟早都会遇到沙暴,南真的运气实在是不好,第二次就中招。
几十人骑着骆驼狂奔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几乎没有人能躲过袭击。只不过,沙暴的势头在追上他们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南真被旋转呼啸着的沙尘卷了起来抛向高空,一阵头晕眼花过后,他被重重地甩出几十丈远。随即,大量沙粒也前赴后继地朝他的身上散落。
南真虽然十分狼狈,但体内两股气流却很是充盈。因此,他没有失去意识,双手双脚不停向下蹬压,沙粒始终没能把他掩埋。
风势渐渐弱了下来,但眼睛却无法睁开,空气中弥漫着数不清的沙粒,一旦睁眼,便就泪如雨下,甚至失明。
南真知道自己是活下来了,可是其他人怎么办,得赶快想办法救人。
“听到的回话,听到的回话……,”南真提气高声呼喊起来。
“有人吗?听到回话,听得到请回话…,”南真一遍遍声嘶力竭地来回翻滚着,叫喊着。
终于,还是发现了。
一个,两个,三个。
在大家的奋力搜救下,一共从沙堆里刨出了八人,竟然还找到十九只骆驼,其中海生也得救了。
三十五人的驼队只剩下九人,悲壮惨烈!
刚刚平静下来的众人中忽然有人哭了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儿子和侄儿都不见了,财物失去本已是令人痛心疾首,现在连至亲之人都下落不明,怎能让人不伤心。
海生是领头人,他毕竟是老江湖,几句话就让大家振作起来。
“各位兄弟,今日之事由我懂海生全部负责,大家的损失回到兰州后我会尽可能给予补偿,凡是死难者一律赔偿一千贯钱,能活着离开回到兰州的每人两千贯。”
众人一听,感觉瞬间激情万丈,一贯钱可以买二百斤粮食,一千贯值二十万斤粮,就是死了也值啊。
南真有点疑惑地想着海生说的话,现在活着的人除了自己和他之外就有七人,活着的人他都要支付一万四千贯,难道他这三年真的发了大财?
南真的想法一闪而过,毕竟是件开心的事。他一个外人,驼队的事他也不想多花精力。
九个人,十九只骆驼又出发了。
沙暴过后的路更加艰难,连海生都出现了判断上的失误,他们走了两天后,从第三天开始,一直在原地来来回回的地打转。
更要命的是,淡水已经所剩无几,最多只能坚持一天。
南真开始在暗中观察海生的举动,自从迷路之后,南真就一直在观察,他不能再置身事外,因为这也关系到自己的生死。
第七天,他们开始宰杀骆驼。也是从这天开始,剩下的九个人开始有人死亡。
冬季的沙漠白天虽然不热,但到了夜里,那种冷实在是让正常人受不了。有点小病的人会熬成大病,等到成了大病就只剩下死亡。
等大家都披上骆驼皮后,剩下的活人只有五个了。
第十五天夜晚,南真和海生来到了僻静处,南真已经有所发现,他不能让死亡再次降临。
“海大叔,你不用再兜圈子,我虽不识路,但我能识人。你到底想怎样?如果明天再走不出去,我就让你成为下一个要死的人。哦!不,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南真冷冷地看着海生说道。
“公子此话是何意?怎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现在也危在旦夕。你没有办法就算了,还来恐吓我。”
“那我问你,你这趟商运的是什么?”
海生道:“自然是玉石,有什么不对?”
“三年前,于阗国丢失了一批庞大的货物,足有你这次的五倍之多,损失方并没有得到半个铜钱的赔偿。你这次的损失应该也不用赔偿吧?”
海生道:“没错,这是行规,除非是人为出现失误,否则都不用赔偿,那又如何?”
“这就对了,如果是你的失误才造成这次损失呢?”
海生道:“公子你开玩笑吧?我那晚也险遭活埋,我能把我自己算计进去吗?这不是笑话吗?”
“海生大叔,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早已问过身陷沙海的小哥马德林,他说此次运送的都是极其廉价的边角料,根本不值多少钱。”
“是呀,几十件普通的石料,即使是我的责任,我自信还能赔得起。”
“所以你又私下接了一个天大的大单,我不知道是什么,应该就在你随身所背的包袱里吧。舍得扔下所有货物,却放不下压在身上二十几斤重的包袱。”
“那又如何,贵重之物随身携带不是很正常吗?”
“可万一这件贵重之物也被漫漫狂沙吞没了呢?海大叔不妨告诉我是什么,我在中原关系很多,说不定可以帮你卖个更好的价钱。”
海生这下不淡定了,“公子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到,不愧是高人,三年前昆仑山那晚我就知道了。可你怎么知道我要骗人呢?董某可不是那样的人。”
南真见他还不承认,有点火起。
“本来我也不相信海大叔会是这种穷凶极恶之人,但三十四条人命可是三万四千贯钱啊,可不是小数。你若是每人赔偿几十贯,甚至几百贯,我都可能已相信了。而这么大的数字,我还是很有兴趣做下调查的。”
海生有点心神不定,但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被吓大的,以自己的聪明相比,别人在他眼里都是白痴、只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
“南公子,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怕我不带你走出这沙漠吗?你放心,明天我再仔细探查一下,把大家都尽快带出去。你看这样行吧,我真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我有说过你拖延时间了吗?”南真更加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公子今晚这么问我,难道不是此意吗?”
“海大叔,我虽然想活,但不会以牺牲自己的朋友和其他无关之人来达到我的目的。你明天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也是在昆仑山见过我的手段的。”
南真不想在此时与他撕破脸皮,茫茫大漠缺不了他的向导。
“海大叔,咱们认识了这么些年,只要你悬崖勒马,知道进退,我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但如果你还想一意孤行,那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南真说完不等他回话转身就走,他不想再听什么解释,解释就是狡辩。林觉兹和召德就是话太多,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中了他们的圈套,这世间之人贪欲之大,他早就领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