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真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从这段日子的情报来看,这个林老爷的性情似乎与外界传闻不太一样,林觉兹并不好色。
林觉兹现有十一房夫人,每一个都不是明媒正娶,大夫人,也就是林怀义的生母早已去世多年,这十一房夫人不是从别人手里巧取豪夺就是欠债抵押而来,他似乎就是很明显地要向外界强调他的好色,可其实他却很少与这些夫人卿卿我我,以至于自从大夫人过世后他就再没添过子嗣,人们还都以为他是因纵欲过度才损耗了传宗接代的能力。但是,李荷碧当初却说得非常清楚,她怀的是林觉兹的种。
南真准备去一趟老君山,他从格丹那儿借了一笔钱,对李荷碧的处境他还是不放心。
秋后的老君山仍然很闷热,南真不会骑马,所以还是照旧提气顺着人烟稀少的小路飞驰而来。
推开小院的门,李荷碧不在,南真有点失落。他对李荷碧不是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她的遭遇而对她产生排斥,之所以与她保持距离,是因为这距离就是他认可的人与人之间的正常距离,他的本心没有男女情意的意识,不会因为异性而产生亲近感。在他的认知里,男女之间就仅仅只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师叔没教过他如何处理男女关系,格丹‘灰叔叔’更没与他提起过。
屋里的摆设没有什么变化,一个女人独自在这深山里居住绝对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小姐,南真心里涌起了一丝担心。
南真午时才过就来到小院,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还不见荷碧,他内心渐渐开始有些焦急。
南真用混元炁在四周探寻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屋里的一些细节却让他开始不安起来。小桌上、凳子上有一层淡淡的灰尘,门却没上锁,说明李荷碧并没出远门。他走到橱柜前打开柜门,柜子里赫然有一碗发霉干涸的米饭。南真又到卧房,李荷碧的一套白裙子还挂在架子上。
金乌门是不是疏忽了这里,这十几日里并没有任何一条关于老君山的信息,自己是叮嘱过他们的,难道荷碧在此之前就已经出事了,南真一直处于忐忑不安之中。他走出小院,嘴里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啸,半个时辰后,小院外来了两个黑衣人。
“这里的人呢”?南真冷冷问道,“回尊上,这里没出现过任何动静,属下一直观察着这方圆五里的范围,十七天内没有任何异常,也没见过什么人”。
南真有些后悔,当时告诉金乌门注意这里的动静,并没让他们来查探房子里的情况。
药王斋十几天前就没开过门,南真急速赶回江州后在金乌门人的口里得知了这一消息。南真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林家的能量可不小啊,不知李小姐和药王斋的人现在如何,他们应该是就在他回到慈恩寺前后才出的事,不然金乌门为何没发现一点端倪。
南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面派人去打探李荷碧和药王斋众人的消息,一面准备着夜闯林府。
慈恩寺外,一条黑色人影悄然进入荷花池后地道。
召德方丈盘坐在石室中央的蒲团上,木门轻启,赵宗佑走了进来。
“大师,是那个小沙弥救走了林家少奶”,召德闭目端坐着没有回话。赵宗佑看着不动声色的召德,他心里想的是如何除去林家父子,那小沙弥知道了林家的事正好,只要是不利于对手的事他都乐意。
半晌,召德开口道:“金乌门的事你要多留意,该出手时还得出手,不能放纵,毕竟林家此时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孩子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对策。”
赵宗佑道:“金乌门的事大师放心,我自会处理,只是现在淮南的局势太复杂,两位少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一场争斗,我担心这事瞬息万变,不早日定下来就始终不安”。“赵大人不必多虑,你现在手握重兵,只要林家的事办妥,你自然成事。那三子如今已然是大位在望,你切记要分清形势,别站错了队才是关键”。“大师说得是,以您之见我应该如何选边站队呢”?召德仍旧双目微闭,“老纳只有一言‘天命不可违,诸事自有因缘’。淮南经过这么些年的经营已成磐石,人心向背是成事的基础,乃千古不变之理,望赵大人顺势而为”。
赵宗佑走后,召德回到了禅房。他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凝元一炁归天下真的无敌吗?
大兴寨距江州五十多里,南真在一处隘口停住,从江州城出发,南真只用了一刻钟便到了这处丘陵地貌的隘口。南真原计划夜闯林府,可正当他要出发时,金乌门一个叫万朝忠的小头目找到了他。这人眼光浑浊,黝黑的皮肤,短须覆面,手拿一张符咒似的东西递给南真。符咒上几个小楷字:‘城东五十里大兴茶庄’。南真问那万朝忠来由,他说是林府周管事亲自送来的,其它的没说。
隘口处已经有四五个男子在等他,南真跟着一人进入隘口,转过一座小山岗便出现了一片黑乎乎的房舍。那人带着南真走进正中大屋,屋内站着一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走进屋的南真。
“在下高秦松,今日请南真师傅来此实在是唐突”,此人正是林觉兹的手下高秦松,他一边说着一边抱拳施礼“南真师傅请坐”。南真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怕对方使什么手段,林家既然主动来找自己,那也不用绕圈子了,单刀直入,放了人则好说,不放认也好说,反正都不是问题。
“高先生客气了,有什么话直说,只要让我领走人,什么都好说”。“哈哈哈,没想到小师傅这么直率,我还真没想到”,高秦松在南真对面椅子上坐下。
“南真师傅,人可以交给你,但有一个条件”,高秦松话语停住直愣愣看着南真,南真也云淡风轻地看着高秦松,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高秦松笑着开口道:“南真师傅年纪轻轻却豪气干云,常言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不知南真师傅有何底气来谈条件”?
南真十几年道家功法和典籍的修为岂非常人可比,凝元一炁归功法早已让他脱胎换骨,平常人的讥讽嘲笑、污蔑诋毁甚至谩骂诽谤他都可以心平气和不为所动。对这位高先生的不屑他毫不在意,他想要做的事在他目前认知的范围内没人阻止得了,在拐过小山岗时他用混元炁已经发觉了几股强劲的气息。房子周围百米内至少有六十人埋伏,修为相当于金刚劲六级以上的三人,其中一人的修为可能与召德方丈不相上下,他虽不敢说百分百有把握对付,但只要制住林家老爷,还怕他们不投鼠忌器。
“高先生,听你的语气似乎与你的安排有些不相称,这房子周围的六十多人拿来对付一个揽不了瓷器活的人岂不是太浪费,要不然请高先生把活计拿来给在下看看再说”?南真口里说着,中指食指混元炁凝聚。
那高秦松心下骇然,适才郝四海一直把他带进屋内,屋子四周一片漆黑,就是打着灯也不可能看出屋外的埋伏,他用了什么神通,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就探知了情况,不禁一阵寒意钻入脑门。
正在恍惚间,只见南真两指轻轻放在身侧的茶几上,茶几的桌面是大理石材镶嵌,南真的手指缓慢地在台面顺着接缝处划了一圈,只见那茶几台面上的大理石沿着木质边框的部分赫然出现了一圈凹槽,只要稍微用力,整个大理石面板就会脱落。
高秦松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之前上冲的那股寒意好似一下在头顶炸裂开来,变成一道道热流使劲冲击着他的心脏。他的眼睛直勾勾死顶着南真的手指,生怕那指头会一下掐住自己喉管,他双手扶着椅子把手,身体瘫软在椅子上失神地吞咽着口水。
南真不紧不慢地说道:“想不到堂堂江州林家如此待客,连杯茶水也舍不得招待,原来高先生的这茶几竟只是摆设之用氨!
高秦松此时已顾不上自己难堪的样子,起身拱手朝南真连连鞠躬“大师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也不等南真开口,他脚软身瘫跌跌撞撞地摇摆着出门而去。
南真的目的达到,不用点手段也不能震住这帮市井之徒,空口白牙的交易没人会搭理你,只有硬实力才是谈判的前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