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朝前跨了好几步,她速度极快,身形一闪,抬手,一把握住那男人的手腕。
奇怪,那彪形大汉壮如大腿的胳膊,竟被她捏地悬停在空中,虽颤抖的厉害,却仍一蹴而就。
众人被惊讶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料到这“从天而降”的小姑娘居然有这等好本领。
包括迟来的戴青。
这许小姐…不会要和那大叔干架了吧??
那我是冲还是不冲??
我和她加起来能干过这大叔吗?
她要是挨打了,我会被炒鱿鱼吗??”
戴青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行方案,最终,她采取了最保守的行动。
遇事不要急,先掏出手机。
戴青在心里嘀咕了三遍,然后默默在后方举起手机,宛如前线记者一般录像。
一则,有了录像,事后要是追究起来,也可以作为证据,防止许小姐吃亏。
二则,王老板交待过的,关于许小姐,有什么事都得及时汇报。
她决定先在旁静观其变。
“先生,打人是不对的。”
小猫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语气冷静,却难掩她的愤怒。
只见那中年男子的脸又更红了一度。
自己的拳头竟被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给拦了下来,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脸面以后不知道要往哪里搁。
他又羞又恼,正想用力挣开被握住的手,定睛一看,惊讶地梅开二度“哟,这不是许医生吗,我正找你呢。”
“我是33床吴珍的家属呀,你记得吗?”
听起来,他好像认识小猫。
为了确认对方说的是否属实,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他几眼,又开始回忆自己所有的病人,分外仔细的,就怕有遗漏。
果然,她的确想起,身前的这位大叔确实是自己某位病人的家属。
“我记得的。”
她见中年男子的情绪逐渐恢复正常,便由着他抽回了手。可她还是要为莎莎讨个说法的。
“唐医生做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打她?有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小猫护住身后瑟瑟发抖的莎莎,带着安抚的目光与她交汇。
“许医生,平时你给我妈换药的时候,那不都是前几个换的嘛?”中年大叔两手一摊,“今天可倒好,你没来上班,我催了他们两三次,这唐医生快到中午也没给我妈换药,她老人家八十多岁,纱布捂的时间长了,这伤口都快闷坏了…”
小猫揽住莎莎的手臂,问她事情的原委,问她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今天太忙了…我想着把我自己病人的药换完以后再去换你的病人,后来主任喊我跟手术,就忘了33床…”
莎莎尽力克制住了内心的紧张,然而,声音还是越来越轻,跟个蚊子叫似的。
“可我…可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药也换好了…”
看来倒也确实是莎莎犯了错。
莎莎会这样大意,多少和小猫也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她要跟嘉尔约会,拜托莎莎顶班,莎莎也不至于多出来一堆工作量,更不至于忘记任何一位病人。
小猫蹙眉,坦然接受众人省度的目光。
她拉着莎莎一起,再次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先生。”
“是我这两天家里临时有事,请了假,让唐医生帮忙完成我原本的工作的,她对我的病人本来就不太熟悉。一忙,更是乱了套,就把您的母亲给忘记了。”小猫停顿了一会儿,“我们不对的地方我们承认,我们道歉,我们商量,我们弥补,可是你也不能打人呀。”
“对,我确实刚才冲动了。”那中年男子盯着地上看,逃避小猫的目光。
护士长和迟迟到来的安保人员将其他无关的病人遣散了回去,看戏的人群一哄而散。
小猫环视了四周,她怕被有心的人给听了去,示意大叔进病房细说。
可这位大叔进病房后便更蛮横了。
“那你们要怎么补偿我呢?”他理直气壮地说,“可不能让我妈白白受罪吧?”
“我们两个去给您的母亲道歉,以后关于您母亲的治疗,我们都会特别注意。”
“就这?”
“那你还想要我们怎么做?”
那中年男子轻笑一声“赔点钱呗,不然我就去投诉唐医生。”
唐莎的成绩向来优异,业务能力也尤其出众,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她年年都参与年度最佳住院医师的评奖。
年初的时候便有一个投诉了,倘若要是再落着一个,今年的奖怕是要花落别家。
看莎莎表情凝重的样子,小猫拉起莎莎冰凉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没事儿,有我呢。”
此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说是主任找唐医生下去手术。
“这事情也赖我,我肯定不会让他投诉你的,放心吧,你去忙你的,这里交给我。”
小猫伸手送莎莎出了门,独自面对这个中年男子。
其实也不算独自吧,毕竟戴青全程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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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位于斯米克大厦的会议室。
王嘉尔戴上方形金丝框眼镜,悠悠地转着笔,舌头很不安分地顶着腮,听几个员工焦急地讨论关于某布料无法按时交货的问题。
明明整个人散发出浓厚的霸道总裁气质,可他戴细框眼镜的样子,却又像极了漫画中的斯文败类。
任谁见了他这副面孔,都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堕落于他的双眸。
“等等。”嘉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说,买断他们布料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jp珠宝,jeypuppy。”
听到这个公司名字之后,王嘉尔愣了几秒,随后嘴角便勾起了几分戏谑的笑容。
他打发员工出去,将转椅的方向调整至正对着整扇落地窗,拨通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hey,沈听澜。”他冷声道,“是你搞的鬼吧。”
“嗯哼,猜对了。”
是一道脆如银铃的女声,却不讨他的喜欢。
“你一个珠宝公司,抢我布料干嘛呢,好玩?”
“森森,你这可就误会我了。”她娇嗔地说,“人家想做一批工服,刚好要用这一批布料。”
“……别再这样叫我了…”嘉尔看起来有点烦她,“你找其他料子吧,为什么非要用我这一批?我可比你急多了。”
“你想要回去也可以。”沈听澜顿了顿,“今晚陪我吃饭,我马上就还给你。”
“沈大小姐,我今晚没空。”
“那明晚也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
“orry,最近我很忙,不会有时间给你。”
嘉尔的嗓音低沉浑厚,本是极好听的。可对沈听澜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冰冷得像是人工智能一般,只叫人听了很不舒服。
沈听澜幽幽地叹了口气“诶,我可给过你机会哦。”
原以为能用这批重要的布料作为筹码,来交换与嘉尔共进晚餐的机会,可没想到他竟无比果断地拒绝了。
“这批料子你要,你就拿去玩吧。”嘉尔放下手中的文件和笔,“我找别家。”
在嘉尔挂断电话之前,沈听澜几乎大声叫了出来,才留得嘉尔继续把电话搁在耳边。
“对了…听henry说…你恋爱了?”她有些颤抖地问,“对方是谁…是哪家的千金…?”
“沈大小姐,请问我谈恋爱还要向你汇报吗?”
嘉尔是很少用这种稍带有厌恶的语气跟人说话的。
无论什么场合,人前,他大多是嘻嘻哈哈,客客气气的。就算是在工作中,那也都是极有礼貌的。
嘉尔极冷的态度使沈听澜感到有些害怕,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再追问下去,很识趣地挂了电话。
“再见,森森。”
森森,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这是沈听澜对他的专属称呼,从五岁叫到二十岁。
这个称呼像是带着地心引力,把他拖进了他不愿想起的回忆。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爱的。”
“我觉得他比你更适合我。”
“你也希望我开心对吗?”
“再见,森森。”
十三年前,沈听澜也是这样说的,说得从容冷静,说得体面干脆。
在他最爱她的时候。
她的突然离开,近乎带走了他的所有期待与希望。
他甚至好久都没有胃口,一个月便瘦了十斤,眼窝都凹陷下去,训练和学业都逐渐跟不太上了,满心都是对自己的厌弃。
父母和朋友都苦口婆心地劝他,可他固执得要命,偏偏不愿意放过自己,着了魔般地想她,找她。
关于嘉南王的梦,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这梦来的刚好。
那个时候他已经连薄粥都吃不下了,像是冥冥之中被安排好了一般的,他在混沌中见到了那个陪伴他一生的小姑娘。
或许应该说是,那个陪伴嘉南王一生的小姑娘。
虽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究竟是否真的存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与她重逢。
可那个可爱的姑娘实实在在地救赎了他。
“我拿起剑,就想到听澜,就想到血淋淋的双手。”
“那你就放下剑。”
她重新帮助他拾起希望与力量,不论是王嘉尔还是嘉南王,她都用最温柔,最坚韧的力量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不会有真爱呢?
有的,肯定是有的。
从繁乱的回忆中抽出来,后来的理智又占了上风。他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如此讨厌沈听澜的。
他们的父母至今都是彼此很好的朋友,他们也曾是旁人都羡慕的青梅竹马。
至少,他们的关系本不应像现在这样。
对过去耿耿于怀并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可身而为人,他哪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呢?
王嘉尔嗤了声,不经意瞥见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戴青发来的微信消息。
正是戴青拍的,小猫挡在莎莎身前,单手拦住彪形大汉飞来的巴掌,还跟他理论的视频。
才看了四分之一而已,他就完全坐不住了,立刻回拨戴青和小猫的手机,想要确认他们的安全,然而这俩人居然没一个人接他的电话。于是,王嘉尔顿时仿佛火烧屁股似的就要往医院赶。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都不让人省心啊,这边布料的事还没解决呢,小猫又出了事。
啊,一个小姑娘跟大男人打架干啥呢,这不得吃亏吗?为什么不接电话呢?不会是被人打晕了吧?
他不敢再往下想。
“我有点急事,今天先走了。”
“诶,ja,布料的事怎么说?”一个工作人员对着王嘉尔瞬移的背影大声喊道。
王嘉尔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完全没有放慢脚上的速度,抬高分贝“先找其他合作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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