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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从洞窟逃出来后,克莱尔觉得自己就是个鸡妈妈,不但要看着宝宝拉布不要走丢,又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养活两人。她可不想再回到那个洞窟再来一次!
不过很快克莱尔就发现自己现在的‘刷新’地点变成了和拉布逃出洞窟的那一刻。虽然尚且对这种奇怪的能力抱有警惕,可是如果你风吹雨打,因为无知被蛇咬、被狼吃、被淹死、掉下悬崖摔断脖子——经历过这些之后,克莱尔就会带着上一次的经验重新出发。
多亏这样,两人此时才能再次‘重来’‘活着’。
克莱尔揉了揉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深感自己就是个野人。她旁边的拉布倒还是那副死人一样的状态,身上总有一股奇怪的水草和沙砾的味道。
按照事情发展的时间线,他们此时正处于两人逃出来的第五天。克莱尔小心翼翼的绕过蟒蛇丛生的低矮树木,手中一直握着那根木棍。这东西有时候能有气无力的发出一道威慑的光,不过更多时候还是她把它当打蛇棍用。
今天克莱尔也遇到了难题——一只落单的老狼。当然,即使这样,这只挡在克莱尔和她回去的路上的狼对于她来说也很庞大。
不知道是谁说过,最不能小看的就是老人、女人和小孩。克莱尔觉得这个道理放在动物身上也可以成立。木棍好像也察觉到情况危急,颤巍巍的从尖尖冒出一点奇特的火花。可是这只狼太饿了。它被赶出族群,徘徊了很久,才循着人味找到克莱尔。
虽然还有另一种腐烂的气息,不过老狼下意识不愿意靠近腐肉那边。它也不可能放过面前这个举着奇怪树枝的直立动物。
“好像你没用了。”克莱尔悄悄对木棍说,“没关系,只是死亡而已。”
她抱着一种诡异的对死亡的从容,一双特殊的金色瞳仁紧紧盯着老狼,全然没有恐惧。狼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竟然被她这种态度弄的糊涂了。狼前爪刨地,口水让枯败的皮毛湿漉漉的下垂,最后落在泥土里。
上一次死亡是迎面撞上狼群,这次她避开狼群,却没想到有一只被它们赶出族群的老狼撞上了她。那么这里也不能走了,她默默在心里盘算下一次轮回可以活动的路线。一人一狼,金色和绿色的眼睛彼此瞪视。
双方僵持了很久,但还是老狼先一步耐不住性子。它实在太饿了,绿色的兽瞳闪着一种冷酷又残忍、狡猾又纯粹的微光。后肢用力,微微下伏,蓄势待发!克莱尔下意识抬起左臂,随着一道阴影掠过,她的手臂上也被抓住血痕,深可见骨。泪花几乎瞬间就涌上眼眶,克莱尔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狼精巧的在空中打了个旋落下,她发现这只狼的右后腿有一道已经腐烂的伤口。
我不会认输的。她认真地在疼痛中想到。身体发出的警报更让她清醒。小女孩的身体没什么力气,但相对的她也非常灵活。而狼因为垂老和伤痛已经不再是能够一击必杀的猎手。
狼发现克莱尔落在它后肢上的视线,警惕而巧妙的再一次隐藏了它,冲人类女孩呲牙。
下蹲、前扑、忍耐疼痛、断臂,血腥味越来越浓,克莱尔反而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有前所未有的清醒像是妈妈的手臂拥抱着她。就是这么一恍惚,她的眼睛被抓瞎。此时她伤痕累累,而狼兴奋的咀嚼她的血肉,等待着她的死亡。
终于,在鸟鸣静悄悄地仿佛在默哀这一场不对等的厮杀、阳光绕过倒下的人体向更远方照耀的时候,狼渡步得意的上前,打算享用它得之不易的猎物。
也许是它太得意了,才没发现女孩的瞳孔中央亮起一点光,那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法令她屈服的象征。
“唔!”
“嗷——”
群鸟因为这声哀鸣惊扰的从枝头飞起,漂亮的云朵一样的阴影经过上空。克莱尔意识的最后,就是那展开的双翅,拥抱了自由。
狼的左眼被克莱尔用木棍狠狠地戳穿,它也活不了多久了。它意识到了,但决绝的继续啃噬死去人类的尸体。
现在,时光倒流。
……
…………
即使知道自己能够回到出来的第一天,仍然没法习惯。
克莱尔从拉布怀里撑起手臂,胡乱抹了一把脸。她没有第一从拉布身上跳下来,而是在怔愣后再次倒下去,沉入死者一样冰冷的臂弯。潮水和沙砾的味道让她古怪跳动的心脏冷却一些,否则它则要直接蹦出来。
拉布没有反应。他总是这样没有反应。克莱尔知道对方很可能也是湖底的怪物,但他从没伤害过她。所以她也不去深究。她不需要他有所反应。
“拉布……拉布……”
克莱尔拽着他的衣襟,喃喃叫着对方的名字,让他短暂的成为自己的锚。四周静悄悄的,直到拉布的手臂抬起来环住她,给她一个拥抱。
“你知道我在经历什么吗?”克莱尔抬头看拉布俊朗的五官和灰色的眼睛,她在里面看到表情痛苦的自己,“好痛、真的好痛……”
被生生咬断四肢是什么感觉?克莱尔确信自己知道答案。
拉布没有反应了,那个拥抱好像就让他用完身体里所有的生气。
“没关系,我会坚持的。”克莱尔深呼吸,让自己从濒死的恐惧中走出。
收拾好情绪后,克莱尔顺着上一周目的流程,沿着这条暗河往外面的森林去。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整理自己经历的死亡并设法避开它们。
她已经遇到过蛇窝、狼群、悬崖这些危险;蛇可以通过避开它们的出没点、狼群只要不走到那边就不会被发现、悬崖只需要足够小心就不会掉下去。但那只狼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时间对她来说已经变得有些难去计算。即使这人,克莱尔还是努力的回忆着,试图找到不对劲的地方。这样的努力是有用的——她想起每一次她和拉布一起的时候似乎都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她除了上一次的死亡并没有和拉布分开那么远。——拉布在白天会非常疲惫,克莱尔不愿意浪费时间,便趁着他昏睡想要找离开森林的路。
应该是这样!那只狼跟了他们很久!见克莱尔落单才捕杀她的!
克莱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得意的笑容,好像在说这难不倒我。她又往拉布身上蹭了蹭,试图寻找一个解决办法。这么想着,克莱尔碰到拉布垂下的手。
“木棍——”
她想起木棍的神奇,想起当时自己感觉到那股暖呼呼的力量。
克莱尔把拉布的手像是抓小熊玩偶一样抓起来,她摇了摇手,拉布的手也傻乎乎的晃了晃。她苦思冥想也不知道怎么再用出那种力量,不免有些泄气。拉布灰色的眼睛好像闪过一点奇特的神采。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女孩,将木棍塞进克莱尔手里,又反手包裹住她的手。
暗河的历史一定很久远,克莱尔能看到漂亮的小鱼探出水面吐泡泡,也发现角落摇曳着漂亮的植物。拉布现在就拉着她的手,木棍对着一株摇曳的花。他的声音很干涩,想说的词尝试了好几遍才勉强能让克莱尔听清。
“redurcure(粉身碎骨)。”
木棍狠狠地震动,几乎使克莱尔的手掌发麻。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束红色的光从木棍里窜出,击中那株不久前她还对着唉声叹气的花。
那朵可怜的花甚至只是随着水波抖了抖,就轰然化成黑灰浮在水波上。克莱尔瞪着那块好久,又扭头去看拉布的神色。后者一副不知道做了什么的无辜样子,好像还不解克莱尔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正低头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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