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好像从奶奶被火化那刻起积攒的泪水,都在此刻倾泻而出。
她想起那个夜晚,她对着她唯一的光亮,大言不惭“我…可能想死得有意义。”
结果,是谎言。
她泪眼朦胧地坐起来,看着一脸关切的祁德与,抓住了他的手“那天晚上,你说,你可以帮我,是真的吗?”
“假的。”祁德与敲了她一下脑袋,笑了一下。
“啊?”
“你已经答应我要剪头发了。”祁德与摸着她的发梢,弯着薄唇,“所以,现在是假的了。”
“那我能反悔吗?”季行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了下来,“我根本不是想死得有意义,我只是怕痛,是个胆小鬼。我刚刚差点就没有……拦住丧尸了。”
“但你还是去拦了。”祁德与握住她的手,将她的脸露了出来,“真棒。”
“可是!”
祁德与打断了她“遇到危险,直面死亡,是我,我也会怕,每个人都会害怕,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向前抱住丧尸,季行,你上前了,你就不是胆小鬼了。”
季行还是痛苦地流着泪,移开视线“可我活着还是没有意义,战斗用不上我,医疗我也不会,我也只会拖后腿。”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祁德与握着她的肩膀,逼她直视他的眼睛,“找穆雨帮忙的是你,废墟帮我上药的是你,找准时机叫穆雨咬的也是你,就连刚刚,也是你拦住了丧尸,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获得胜利,付软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给穆雨上药,所以,你的存在,很有意义。”
季行时不时地抽噎着,在他眼里找到了认同。
“何况,有没有意义这种事情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给你自己的。”祁德与摸了摸季行的脑袋,“比如说,你觉得付软煮的野菜汤很好喝,恨不得天天喝,那么,你的人生不就有意义了吗?”
“这样的人生……也太好满足了吧。”季行有点想笑地打了一个哭嗝。
祁德与将她的鬓发绕至耳后,温柔地看着她“这难道不幸福?”
“本小姐的厨艺你们又不是天天都能尝到。”付软抱着穆雨,站在祁德与的身后,一脸骄横,“一点都不容易满足!”
见季行望过来,她很不自然地别开头支吾着“咳咳,谢…谢谢你……刚刚救了我,要是你想喝,我也不是不可以不帮你做。”
季行眼中带着泪花,展颜一笑,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好,我想喝!”
“你们搁这聊啥啊?”付远背着盾牌走了过来,“哟,这儿也有丧尸啊,这头谁割的,割得还挺好。”
穆冷走过来看了一眼,付软也凑过来瞅,看清丧尸的脸后,都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付远“你割的。”
“?”付远不可置信,“割了头还能活?”
“对啊!”
“那我不是割了两个?”
“那还不赶快去那个房间里处理掉!!!”
看着兄妹俩的打闹,看着祁德与在身旁哈哈大笑,季行用力点了点头。
嗯,幸福。
——
祁德与将刀插入王文的胸口,以防他再次“诈尸”。
付远在远处指挥人们处理尸体“建议刚刚牺牲的人头割掉,心脏位置也捅一刀。”
漆黑的夜晚,似乎只有忙碌,才能隐藏悲伤。
……
“各位,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见到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穆冷站了出来。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默默地看着穆冷。
“大家都受过教育,我想,我们还有良知,还有道德感吧。我们这辈干了这事,还能懊悔,还有罪恶感,但在这种末日的条件下,我们的下一代,会有吗?”穆冷冷冰冰地反问。
众人默不作声。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如果继续这样,留下吃人的传统,我们的下一代会捕杀人类,没有肉吃了就会去袭击其他村子其他镇,王文想的狗屁办法只能暂时满足口欲,还把我们推向深渊。各位,我们是人,不是动物……”
说罢,他转身上了二楼“说完了,各位自便,”
徒留众人站在原地深思。
——
一夜动荡,尘埃落定。
季行和付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季行醒来时,付软已经不见踪影。
她好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安稳踏实了,刚刚醒来甚至还以为自己等一下还要去上学。
那样的日常是多么久远的存在啊,但是也不想再回去了。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
“季行,你醒了吗?”病室外,有人喊得清脆,正在敲门。
她把房门拉开一点,露了一只眼睛,就看见祁德与端着一盆水,水盆搭着帕子,手里还拿着剪刀,她对他的目的一目了然。
“真的要剪?”她小心翼翼地问。
祁德与歪头“不剪怎么迎接新生活?”
“不是不想迎接新生活,就是不相信你的技术。”季行越说越小声,“你要是会剪,你头发会……会乱成这样?”
祁德与视线往上飘“我,我那是长了忘了剪,待会我会剪的。”
“……”
见季行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想了想,放低了姿态,声调上扬,清亮的眸子望着她,带着祈求“你就相信我嘛,姐姐?”
“…&”季行涨红了脸,一时无语,最后选择自我放弃,“……好吧,进来吧”
许是昨晚刚下了雨,下午放了晴,天空蔚蓝,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时有微风透过窗户吹佛她的脸。
当祁德与碰到她头发给他梳头时,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各种各样的亲密接触。
跳下三楼的拥抱,越过她移动石块的近距离,漆黑房间的背后抱,玻璃罩擦过耳朵的握手,爬下一楼的接抱……她活了那么久,好像就没和异性有那么多的身体接触!
而且这些动作为什么做的那么自然啊!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怎么感觉微风也驱赶不了她脸上的热度啊?
季行紧绷着身体保持不动,祁德与不经意间轻碰了她的后脖,都能引起她身体的轻颤。
“季行你脸怎么这么红?”祁德与绕至季行面前,端详她的脸。
“我热。”她搪塞。
“感冒发烧了?”祁德与担心地伸手附上了她的额头,她的脸又烧红起来。
“好像是有点烫,我去给你找点感冒冲剂。”祁德与放下剪刀就要往门口跑。
“啊,不……不用了,就是单纯觉得热。”季行忙拉住他。
不行,不能想了,看他那么随意的姿态,肯定情场恣意,不知道有多少个姐姐妹妹的。
待到季行静下心来,她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你……你为什么这边给我剪那么短啊?”季行看到了水盆里的自己,摸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发抖。
“啊。”
“这边这么长。。。”
“……还,还没剪。”祁德与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季行无神地坐了回去,一脸生无可恋。算了,剪什么样就什么样吧,都没有任何关系了,反正现在活着是没什么意义了。
“季行,你要振作!我,我去叫付软。”祁德与见此手足无措。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是她?”季行幽幽地反问。
“她说她有点忙。”祁德与说着便蹲在季行面前,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姐,我错了嘛,我还小,犯了错还有机会改。”
季行受不了地移开视线,脸有些微红“你从哪学来这一套的?”
祁德与想了想“……穆雨弟弟,他犯了错就是这么跟穆冷说的,穆冷就原谅他了。”
“穆雨几岁,你几岁?”
“可是我的确比你小啊。”
“……”季行按住太阳穴。
“姐姐~”
“够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给你补救一下?”
“不用了!”
下一秒,祁德与就被推出了房门。他摸了摸鼻子,对着禁闭的门讪笑“嗯,季行,新生活开始啦,虽然是打算等给你剪完再跟你讲的。”
过了一会,门里才传来一句
“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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