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楚城幕独自一人坐在卧室的飘窗上,背靠着墙壁,光着脚丫子,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懒散的耷拉在下面,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随意的披散着,背后没有垫垫子,坚硬的墙壁磕得他的背和腰有点疼,但他却懒得动弹,客厅里楚怜和张淼正在聊第一天上班的感受,李容和程颐正在对比装修是找全包还是自己买原材料更划算,苟东赐已经回来了,在洗手间里哗啦啦的冲水洗澡。
飘窗外就是那个他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去打理的小花园,窗户被他开了一条缝隙,带着些微寒冷的夜风裹挟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扑进了卧室,楚城幕刚洗了澡,可还不是很想睡,看着飘窗玻璃上反射出来的那张疲惫而虚弱的脸,他第一次生出去他妈的,啥也不管了的想法,这一年多以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好像最后一次放肆的笑,还是在高考前后那段时间,他的心老得太快了,快得都没经历时间的打磨,就直接从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年,一下子过渡到了成熟稳重的中年。
也许,自己这次出完差回来,该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了,楚城幕看着窗户玻璃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明悟,自己有长达近二十年的先知先觉,自己有爱游这头现金奶牛做支撑,实在是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仲卿卿,白方禹,洪成安,林海浪,哪个不是他花了精力和心思一个个换回来的,这次出差回来,自己就把公司彻底丢给他们吧,除了地皮还需要插一脚,暂时不扩张了!
可一想到王韬的无人机和前世完全对应不上,他心里又不由生出一阵烦躁,如果此时不抓紧,如果王韬的事情不是个例呢?其实只要能没灾没病的活到2012年,光是机器人那笔投资,就够他潇洒活上一辈子,自己还是太贪心啊,老想着趁这些公司发家之前狠狠的捞上一笔,天网,输入法,社区,游戏,无人机,似乎除了天路和自己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其他的事情都牵扯了自己太多的精力,要不是重生的时间太晚了一些,他甚至打算连庞尼马的企鹅也插一脚。
老家的事情一大堆,没什么大事儿,但却琐碎,亲人之间,不是仅仅靠花钱就能解决的,这还是老蒙因为怀孕,蒙家人没机会给他找麻烦的情况下,看起来所有人都在围绕着楚城幕转,可实际上楚城幕又何尝不是围绕着他们转。
想到这里,楚城幕拿起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刚才苏清澜给他发短信说是效果图已经做好发他邮箱了,打开邮箱看了两眼,图片倒是做得美轮美奂,区域规划得也有条有理,看完十多张效果图,楚城幕拿起手机,给苏清澜回复了一个可以!
处理完了今天的最后一件事情,楚城幕吃了一颗感冒药,缩回到床上,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楚城幕就被房子里早起的人的洗漱声给惊醒,却懒懒的待在床上不愿意动弹,脑袋还有点发晕,好在没有咳嗽,身体也有些发沉,他原本打算今天就南下港城,他的港澳通行证,去年春节的时候,办护照的时候就一起办好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去你妈的,今天老子哪也不去,就在床上休息,啥时候想去了再去,打定了主意,楚城幕再次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又睡了过去。
楚癞子是凌晨的时候被人发现的,他废了半晚上的功夫,把嘴巴上的塑料胶带给蹭掉了,他蹭得如此用力,以至于半张脸都被粗糙肮脏的床单蹭了个血肉模糊,蹭掉了嘴巴上的胶带,他就开始拉扯着嗓子呼救,住在他家最近那户邻居,被他的声音给惊醒,却不愿意动弹,虽然早就已经立过了春,可晚上还是挺冷,后来实在是忍不了,才起身去往了楚癞子家里看了看,等到看清楚癞子那狼狈的模样,两只手和一只膝盖肿得跟馒头似的还带发亮,邻居第一时间就笑出了声。
楚癞子是被他哥送到镇上医院的,不过送那里了就没再管他了,医生告诉他,楚癞子的膝盖和双手粉碎性骨折,心知楚癞子这怕是遭人报复了,不过作为楚癞子唯一的亲人,他却是半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笑。
警察找上门做询问的时候,他甚至还喝着小酒,唱着小调,心情挺不错的样子,不过警察上门问也是白问,他住的地方在村里的最西头,楚癞子在村里的最东头,哪怕是离楚癞子家最近的邻居,距离他家也隔了一二十米,连楚癞子的邻居都没听见什么动静,就更别说楚癞子他哥了。
要说楚癞子的社会矛盾,那可就太多了,警察整村打听下来,发现村里一半多的人都有作案动机,剩下那一半,也扬言要打断他的狗腿,既然苦主的亲人都不追究,再加上苟东赐和王洛京把现场收拾得实在是太干净了,也没留下什么线索,派出所出了趟警,就把这事儿给挂起来了。
这年头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只要苦主家人不来找麻烦,派出所也乐得不给自己找麻烦,至于楚癞子本人,现在还在镇医院住着,去了半条命不说,等到好了,怕也是残废了,对于这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种,也没人关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城幕是被一阵手机震动声给震醒的,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看了看,是仲卿卿打过来的,同时还有几条未读短信,楚城幕想了想,把仲卿卿的电话接了起来。
“喂!”楚城幕的嗓子哑得厉害。
“喂,楚城幕,我听小鱼儿说你病了,你还好吗?”仲卿卿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没啥事儿,就是最近太累了,再加上有点着凉了,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楚城幕在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下,想找找床头的水杯在哪,结果水杯没摸到,就被人主动给递到了自己手里。
“咦!”楚城幕一下子掀开了脑袋上蒙着的被子,却见秋锦歌正坐在飘窗上,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上还保持着递水的动作。
“怎么了?”仲卿卿问道。
“没事儿,你在哪呢?”楚城幕听见仲卿卿那边传来航班提示的声音。
“我和洪成安现在在机场,我在吸烟室给你打电话,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章骁龙的事情,我肯定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的!”仲卿卿回答道。
“嗯,上一次你说妥妥的,结果就把地产那事儿给我翻了出来!”楚城幕用眼神示意秋锦歌等自己一会儿,喝了口水,忍不住打趣道。
“那能怪我么?确实是碰巧啊,放心吧,这次我出马,肯定办妥,再说了,老洪和章骁龙可是旧相识,不会出差错的,就算他章骁龙不念旧情,那我就砸钱呗,赚钱我没你擅长,花钱我还不如你了?”仲卿卿听楚城幕还有精神打趣自己,心里的担心放下了一大半,也有心情和楚城幕开玩笑了。
“行,我知道了,尽快办好吧!”楚城幕笑道。
“嗯,那我不和你说了,这边要到时间登机了,我到那边安顿下来了再告诉你住址!”仲卿卿说道。
“好,注意安全!”楚城幕应道。
挂断仲卿卿的手机,点开短信看了看,都是罗溪鱼发过来的,发短信的时间从上午九点一直持续到了刚才,口气也从正常的问候逐步转为了焦急,楚城幕点开最后一条短信看了看,这妞还以为自己晕倒在家里了,在短信里说自己要是再不回她消息,她就打算不管不顾的从北旷那边赶过来了。
昨晚罗溪鱼送他回来的时候,楚城幕告诉她自己现在绒花汇家里住满了人,罗溪鱼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也就放弃了进屋的打算,现在眼看楚城幕一直没回她消息,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了,罗溪鱼莽起来可不比仲卿卿差,想到这里,楚城幕忙给罗溪鱼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多一会儿,楚城幕挂断了电话,忍不住摇了摇头,现在眼看才十一点半,刚才打电话过去,罗溪鱼就已经翘班往中沙区这边赶了,好容易给安抚住,罗溪鱼才没往这边来了,这姐姐关心自己是真关心,不过嚣张却也是真嚣张。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楚城幕放下手里的水杯,蹭了蹭,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冲坐在飘窗上发呆的秋锦歌问道。
“我今天在公司不小心听到了仲卿卿说你生病了,有些担心你,排练的时候一直出差错,我也静不下心,趁她走了,我就溜了!”秋锦歌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关心的话。
“你这是怎么了?”楚城幕饶有兴趣的看着眼神和态度突然一下子恢复了平和的秋锦歌,过年那天,自己过来帮她抓鬼的时候,她可不是这幅模样。
“楚城幕,我想这张专辑出了以后,就离开你,到处去走走看看!”秋锦歌看到楚城幕有点往下滑的样子,捡起身旁的垫子,一手扶住楚城幕,一手把垫子塞到了楚城幕后背。
“哦?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楚城幕有些惊讶道,在他心里,如果闲庭舒是需要大树依靠的藤蔓的话,那么秋锦歌,无疑就是大树脚底下需要对方给她遮风避雨的小草,现在小草要扯出自己的根系往外跑,怎么能不让他惊讶。
“我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如果我真的辜负了你的歌曲的话,你不要怪我好不好?”秋锦歌没有回答楚城幕的问题,反而恳求道。
“嗯?好!”楚城幕点了点头,心里越发的感觉疑惑了。
“我是这样想的,不管是公司的收益也好,还是说我将来有代言了也罢,我都全权交给你处理,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些我日常的生活开销用度就好,但是我不想再待在渝州,或许换个城市,或许换个国家!”秋锦歌认真道。
“嗯!可以,有想过去哪么?”楚城幕见秋锦歌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就不再追问,至于说秋锦歌所说的什么收益之类的,他还没看在眼里,如果对方真的想离开自己,那就全给她好了,一个女人孤身在外也不容易!
“不清楚,就是突然涌出来的这么个想法,我想等到华仔的京都演唱会以后再开始考虑,那时候应该还来得及!”秋锦歌回答道。
“行吧,不管你到时候打算在哪安顿下来,记得告诉我一声就好!”楚城幕点了点头道。
“嗯,好的,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楚城幕,你孤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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