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台游街之后,宋寒英先回了家,只见家中众人缟素,齐齐围在门前等着她,她一见祖母和母亲竟然比自己离开时像老了十岁,母亲鬓角竟然已经生满了白发,一时悲从中来,扑至祖母身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祖母,阿娘1宋寒英一见自己的亲人,便再也把持不住情绪,长达好几个月的丧亲之痛,再没被压抑,痛痛快快的释放出来。
宋家几个女子一瞧见宋寒英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祖母,早年丧夫,辛辛苦苦拉扯大两个孩子,如今儿子,长孙丧了性命,次孙也出了家,女儿也失了儿子,一个人苦苦挣扎在深宫,她的这一生好像永远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看着自己的孙女本可以平平安安嫁人,顺遂过一生,如今却必须在尸山血海里挣扎,心中更是悲痛。
而宋母,丈夫和大儿子死在了一起,二儿子竟然穿着衲衣跪在她面前,再看自己的女儿,旁人家的女儿都是养的娇娇嫩嫩,可自己的女儿却得上战场,简直是肝肠寸断。
宋寒英等人哭了好久,才慢慢缓回气儿来,众人也都红着眼相互扶着走进家中,丧仪还未尽除,看着堂上新奉的牌位,又是一阵心酸。
这一日便这样在悲痛中慢慢过去,宋寒英和祖母,母亲,长嫂聊了好久,说了同安道一战的详细经过,又是一阵哭,随即就是她手刃了赵平,宋母此时有些后怕:“你杀了皇后的侄子,赵家会不会报复你啊?”
“不会,赵家现在有的头疼。”老祖母坚定的语气暂时安抚了众人。
皇帝在年后,对着朝中大臣发了好大脾气,户部,吏部,刑部尤其,又罢免或是贬了好些官员。而且皇帝收拾的这些官员,竟然都是与赵家叫好,甚至是赵家提拔上来的。此事还未完,后来皇帝又将大皇子叫到跟前,斥责他这么多年管理朝政,管理的一塌糊涂,提拔上来的全是废物,一时间,朝中与赵家交好的官员人人自危,唯恐皇帝发脾气到自己头上。
“况且,现在我们可是二皇子的母家。”老祖母说“二皇子”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显然不对。
四个人想到如今的局面,一时间竟然不再言语。
“寒英,你明日去找刘先生和继青,好好聊聊,咱们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每一步都要谨慎,别的不说,总要护着两个孩子长大。”老祖母声音坚定。
“好。”
“你二哥这次,还会不会偷偷跑走?”这是宋母。
“二哥说,他会等我们站稳之后再离开。”
宋母萎顿下去,“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妹妹,我……放心,我会一直留在宋家的。”宋寒英的长嫂林亦突然开口,她紧紧握着宋寒英的手,“我也会好好护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她听明白了,以后的路不好走,家里也没有男人可以依靠了,她会自己护着两个孩子的。
宋寒英流下泪来,她们也受感染,纷纷落泪。在烛火摇曳中,一个丧字丧孙,两个新寡,一个丧父丧兄的四个女子,紧紧相拥着。
这一日,她们都同样失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失去了自己的支柱,从今以后,她们都必须要挺起腰杆,努力将这个家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