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明个能赚三块钱,舒颖心里就一阵高兴。
农家一般在年跟前给儿女结婚的比较多,年后是真得少,这不,从过了年到现在,算上明个要的酒席,舒颖统共只接了三家的活儿。
其中两家是办婚事,一家是给老人过寿。
三家的席面坐下来,满打满算能挣到十五块钱。
而其中的十块钱,是那给家里老人过寿给的,据说这家的儿子里,有两个及其有出息,一个在市里上班,
一个在县里工作,因此,在答谢她时,给了事先说好做席面的五块钱外,另给了五块钱红包。
虽说十五块钱在眼下这年月相当于一个临时工的月工资,且具有相当大的购买力,但舒颖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不行,毕竟从过完年到现在,
中间有差不多俩月,这么一来,她挣的十五块钱,平均下来,不过是一个月七块半,何况再往后好几个月,准确些说。
到猫冬前,农家人给儿女办喜事的只会更少,无形中也就注定做酒席的活儿会比之现阶段还要减少,
至于给老人过寿,请她前去做酒席,说句不该说的,在农家,就目前的年景,人们连肚子都不能顿顿填饱,又有多少人能财大气粗,粮食管够,帮家中老人庆祝寿辰?
如是想着,舒颖一双清亮沉静的杏眸边在四周围寻找草药、边琢磨着怎样有效地增加家里的财政收入。
哪怕家里有一个人月月领固定工资,可他们一家四口仅靠这一份工资和粮票供应,要想把日子过轻松些,在舒颖看来,难。
何况舒颖从来不是一个吃白食的,她感恩被孟家收留,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做米虫?
因此,提高家里财政收入的法子,舒颖静静思索着,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出来。
或许有人在得知舒颖心里想的,会建议下地挣工分,但于舒颖来说,这个法子并不怎么样。
不是舒颖下不了苦,也不是怕累、没力气,是在舒颖看来,出蛮力挣工分,一年到头除过能分到些粮食外,真挣不了几个钱。
再说了,即便舒颖想去挣工分,孟三魁两口子铁定都不会答应。
好看的眉头微拧,舒颖终于想到一法子,工作,找一个正式工作,这样不仅月月有工资拿,且每月可以领公粮。
然,当下这年月的工作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成为一个正式工,哪怕是临时工,都极其不易。
另外,就算城里的工厂有招工,人家首先考虑的是有着城镇户口的年轻人,她,一个农家女孩子,只能靠边站。
孟三魁将舒颖认作是他结拜兄弟的闺女,认作是他那个幼年走丢的干女儿,为免屯里人乱嚼舌头,他东奔西跑没少花钱走关系,将舒颖的户口终于挂在妻子秀玉名下。
没错,是挂在秀玉的名下,和孟乔的名字挂在一起,而之所以没挂在孟三魁名下,源于孟三魁是吃商品粮,户口不在孟家屯。
时间点滴流逝,舒颖暗叹口气,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一个能改善家人生活条件的机会,她一定抓祝
就在做出决定之际,舒颖蓦地神色一怔,随之杏眸亮若铺满璀璨夺目的水钻,她满心激动,努力平复好一会,唤孟乔:“乔乔!乔乔,你快过来,看姐发现了什么大宝贝儿1
野山参!
一株起码上百年的野山参!
舒颖清丽绝美的脸上笑容绽放,这笑容宛若春花般夺目,又如冬日阳光温暖人心,见孟乔走过来,她手指眼前三步开外,生长在一棵古木附近的野山参说:
“看到了吧,那是野山参,起码已有百年……”
忽然间,舒颖发现在距离她手指的那只野山参两丈开外……似乎好像还有一棵野山参。
忍着激动,她轻手轻脚上前查看,不多会笑出了声:“乔乔,这还有一棵,不过年份应该要小一点。”
专注地盯着野山参上开的红色花朵,舒颖仿若是在看稀世珍宝一般,眉眼弯如月牙儿,唇角勾起抹好看的弧度,说:
“这两株野山参咱卖一棵留一棵,卖来的钱过日子,留下的这株以备不时之需。”
孟乔蹲在舒颖发现的第一株野山参旁,嘴巴大张,眼睛直直地瞅着舒颖口中说的这个大宝贝儿,半晌都没回过神。
“乔乔?”
半晌没听到孟乔回应,舒颖不由看向对方。
“姐……”
回过神,孟乔迎上舒颖的目光:“姐你有和我说什么?”他眼里写满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被震惊到了吧。”
舒颖用的是陈述句,继而说:“这刚和你提起,这两株野山参,咱卖一株过日子,一株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姐,东西你是发现,那就是你的,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但你说的卖一株给咱家过日子,这不妥,而且我想爹娘也一定不会同意。”
“有何不妥?”
舒颖挑了挑眉,继而小心翼翼地挖那株年份小点的野山参。
“这宝贝是姐发现的,是姐一个人的东西,家里不能占便宜。”
孟乔很认真地做出回应。
“瞎胡说什么?”
舒颖没去看少年,她语气轻松:“我难道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闻言,孟乔不假思索:“姐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是爹娘的女儿,是你姐,咱们是一家子,分什么你的我的?现在你给我听好了,回头我和爹娘说起我刚提起的事儿,你得帮我,不能让爹娘和我生分。”
“真要这样啊?”
孟乔不太想答应,他还是觉得这野山参该属于他姐一人,家里不能占半点便宜。
“你说呢?”
转过头,舒颖杏眸半眯,流露出危险的光芒。
在求生欲下,孟乔终不得不点头:“好吧。”
姐自个发现的野山参,却要卖一株贴补家用,留一株以备不时之需,说白了,也是留给家里人有需要的时候使用,
说实话,孟乔心里无比感动,不由想到,他现在身体已经大好,那么下地挣工分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这么决定了,他要挣工分,然后用公分给家里换粮食,这样他也能为家里的日子出把力,
总不能姐一个女孩子都想着如何把全家人的日子过好,他一个爷们,却做那旧社会坐等着吃的公子哥儿。
“在想什么?”
等舒颖小心翼翼,将那株年份小点的野山参完好挖出来,就见少年陷在自我思绪中,连她走到身边都没发现,禁不住问了句。
“啊?”
听到舒颖的声音,孟乔猛不丁回过神,再度抱歉得很:“姐,我又走神了,对不起。”
“我问你在想什么?”
舒颖开挖那株起码百年的野山参,将前面那句问话随口又丢了出来。
“……没想什么。”
还是不说实话了,免得姐担心他的身体。
“小孩子一个,可别总想些有的没的。”对于少年所言,舒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语气郑重:“你现如今的任务是好好养身体,同时把学习搞好。”
“嗯,我知道。”
孟乔回应。
“别看现在不能高看,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所以,该学习咱还得学习,不能把书本丢掉,这样一旦有好消息传来,我们无疑能轻松应对。”
嗯,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后,这里也能像她知道的那样,重新向莘莘学子打开大学校门。
孟乔乖觉地“哦”了声。
……
两株野山参挖出来完完整整,被舒颖放在竹篓中间位置,上面铺盖厚厚一层猪草,临下山时,姐弟俩合作,竟捉住一只正在下蛋的野鸡。
可把二人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野鸡在孟乔背的竹篓里放着,上面同意铺盖着一层猪草。
“姐,野鸡咱们要怎么吃呀?”
“当然是炖着吃,这样既能吃肉还能喝汤,对你和娘的身体好。”
“可惜咱爹没这个口服了。”
“你觉得爹会缺一块鸡肉,缺一口鸡汤?”
孟三魁在镇上国营饭店当厨师,一个星期只能休息一天,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只能回家一天,之前在山坡下捡到舒颖,
考虑到妻儿体弱,家里需要个人跑腿请大夫,孟三魁不得不请假多在家留了几天,直至舒颖苏醒,又经镇卫生院的大夫诊断身体没大碍,方在第二天恢复正常工作。
“爹不缺。”
孟乔挠头笑。
“知道就好。不过,爹不能和咱们一起享用那肥嘟嘟的野山鸡,是挺遗憾的。”
舒颖笑说着。
“对,咱爹好遗憾啊1
孟乔耍宝似得低叹。
……
姐弟俩走进屯子,正好碰到地里下工,一时间,扛着农具的小伙子们个个眼睛放光,全盯着舒颖看。
“姐,咱们走快点,他们真讨厌,一看到你就盯着你看,要是可以的话,我都想剜了他们的眼睛,看他们还怎么把眼珠子黏在你身上。”
孟乔皱着眉头,走在舒颖身旁,压低声音说着。
“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舒颖嘴角噙笑,语声轻浅:“被人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你姐我又不怕被人看。”没到这个世界前,
她就知道她的样貌是实在招人,不管她着装多低调,走哪都少不了被惊艳的目光追随。
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又莫名有着和原来世界一样的相貌,这被人多看两眼真不足为怪。
“可我不想他们那样看姐。”
孟乔鼓起腮帮子。
舒颖轻笑:“没想到我们乔乔还是个醋坛子。”
“我才不是吃醋,我只是不喜欢他们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姐身上。”
别以为他看不出那些人的眼神,一个个都想做他姐夫,也不看看他们那歪瓜裂枣样儿,能否配上他姐?
“好了,只要你姐我不理会,旁人爱怎样随便他们。”
她可没想随随便便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姐就不觉得他们烦吗?自从姐出现在屯里,那些个还没娶媳妇的,看到姐总盯着姐不说,
还时常制造偶遇,更过分的是,他们一个个厚脸皮,一有空就守在咱家院门外不远处,只等着姐出门。”
说到这,孟乔冷哼了声,又说:“其实我挺瞧不起他们,一个个明明想和姐搭话,却偏偏是胆小鬼不敢在姐面前开口,
那没出息的样子,人又长得寒碜,姐肯定看不上他们,对不对?”
“被你说中了,你姐我可不喜欢胆小鬼。”
舒颖顺着少年的心思附和。
“长得寒蝉也不喜欢?”
“嗯。”
“那姐以后要给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姐夫?”
舒颖几乎是脱口而出:“长得好看,身高一八零往上,脾性好,你姐我说往东他绝不往西,你姐我说逮鸡他绝不撵狗……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对你姐我好。”
轻缓好听的嗓音溢出唇齿,舒颖不知,她这随口说的,几乎是把顾大队长拉出来完完全全的形容了一遍。
当然,舒颖现如今没有那部分记忆,自然不知她这道出口的另一半形象,是她喜欢,并且有着婚约的男人。
“真有这样的人吗?”
太完美了,他姐确定能给他找到这样一个姐夫?
孟乔有点儿不敢肯定。
“有,绝对有,相信你姐我,铁定能给你找到这么一个姐夫。”
舒颖说着,唇角禁不住弯起抹弧度:“没准那个人正在等着和你姐我偶遇呢1
……
“你不会也看上三叔的女儿了吧?”
“怎么?就许你看中,不许我起心思?”
“就是这么个理儿,大家都没成家,这说明啥?说明咱们都有资格和三叔家结亲。”
“这资格是有,但你们不觉得咱们和人配吗?”
“有啥配不配的?大家都一个屯子的,要是真看对眼,婚事一办,不就成了一家人。”
“人家长得像仙女儿,能看上咱?”
“要我说,在咱屯子里,也就春生那小子能配上三叔的女儿。”
春生,全名孟春生,是孟家屯唯一的高中生,长得白净俊秀,个头约莫一七五,是孟家屯,
乃至临近屯子里不少未婚女孩子想要嫁的丈夫人选,也是“黑牡丹”孟梨花爱慕的那个小伙子。
“不就读了个高中,现如今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在家务农。”
“人家春生是在家务农,但人是记分员,每日轻轻松松就能拿十个公分,你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