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的马车动了,那跟随贺文多年的年迈车夫面无表情的驾车跨过了哨箭,百名黑衣视若无睹。
马车停在了贺文身边,车夫矫健下车,眼神复杂的望着自己的‘主子’,轻手轻脚的将其抱起,放进了车厢内,纵马穿过百名黑衣让出的道路,朝着京都而去。
县城门口。
连乐山驾驶马车穿过,当城门紧闭的那一瞬,他便松了口气。
路上车夫一到半路,便直接跳车,连滚带爬的钻进了林子里,无法追寻,连乐山只得亲自驾车,不过这对他倒是个好事。
可眼下,带着一车六个美人,根本就不知去向何处。
“不知后面是否会有人追查,清和轩根本就去不得,眼下春泥坊也无法回归,只得暂寻一个地方呆着了。”
连乐山这般想着,驾车在城中四处乱逛,直到夜深人静时,才来到了靠近县衙的一处隐秘巷弄中。
嘱咐了六名惊慌未定的美人一番,便消失在巷弄中。
春泥坊内。
叶青面色通红,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醉眼蒙眬的趴在饭桌上,手指头扒拉着酒杯,说着一些马三听不懂的醉话。
什么次奥啊,穿越啊,黄泥滤糖啊,狗老天玩人之类莫名其妙的醉话。
马三独自的吃着菜肴,焦急等待着马老跟马朝阳赶来。
当雅间门外传来熟悉的声响时。
“叶公子可在?”
马朝阳恭敬的声音让马三眉头一喜,看着醉醺醺的叶青,赶忙起身去拉开了障门。..
“爷,少东家,叶公子有些醉了。”
马老跟马朝阳颔首,往里看了一眼后,有些无语,这岂止是有些醉了?完全醉倒了好吧。
马老没好气的呵斥道:“你怎么让叶公子醉成这般模样?”
尴尬挠头的马三,辩解道:“爷,这不怪我啊,叶公子本就喝了不少,后面更是连连碰杯,劝都劝不住。”
叶青这个败类纨绔嗜酒贪杯颍川县出了名的,二人不再计较,走进了雅间内。
早有准备的马三,立马端起醒酒汤,小心的伺候叶青喝下。
过了一刻多钟。
叶青迷离的视线恢复了一些清明。
他茫然的看着眼前都出来的两个老熟人,早就知晓马三留下为何的他,举起了杯子,怪笑道:
“哈哈哈哈,本公子就知道,是你们两个专门让这位兄弟留下本公子的。”
“本公子才思敏捷,智勇双全,颍川县无人能及,你们服不服!”
嚣张跋扈的醉态,让马老二人哭笑不得,同时脸上浮现了歉意,这等留人手段确实不地道。
还没等二人赔礼道歉。
叶青摇摇晃晃的将酒壶递向两人。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来晚了,得罚酒!”
“喝,这酒得喝了。”
经过雨夜侵袭,大喜大悲的马老,身子骨还没养好。
马朝阳主动接过酒壶,“叶公子,小的不请自来,这酒得罚,小的喝了!”
说完,仰头就干。
啪啪啪!
叶青立马鼓掌,佩服道:“好,好汉子,是个爷们。”
马老躬身上前扶住摇摇晃晃,险些滑落的叶青,谄笑道:“叶公子,慢些,莫要摔倒了。”
“本...”
刺啦!
障门快速被打开。
马虢面色紧张冲了进来,“爷,富贵赌场的人来了十几个,面色不善。”
“弄死他们!”叶青杀气腾腾的吆喝着,更是要挣脱马老的搀扶,一副冲出去冲杀的架势。
马老跟马朝阳面色阴沉,马老出声道:“小崽子,快护着叶公子离开这,莫要被人发现。”
“是,爷!”
马朝阳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记掌刀劈在了发酒疯的叶青后颈,顿时让其安生了下来,左右瞧了瞧,撕下一片薄纱披在了叶青头上遮掩了面容,扛着叶青就往外走。
马老对马三和马虢道:“去吩咐下面的兄弟都上来,开两个雅间,使劲乐呵,今个喝好玩好。”
二人脸上并无开心之色,凝重道:“是,爷!”
过了一刻多钟。
障门再次被拉开。
面色阴沉的刘远,看着屋内一群马帮汉子,表情顿时凝固了,细瞧之下,根本就没有叶青的身影。
“狗东西,李东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马老笑呵呵的喝骂着。
张明立马阴着脸上前一步,叫骂道:
“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给你点脸面,你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
“叶青呢?把他交出来。还有,是不是你们这群马夫跟姓叶的杂碎合伙设计我们东家?”
哗啦啦!
马老一直和善的笑脸,瞬间面无表情。
他端起酒杯饮下一口温过的黄酒,冷声道:“狗东西嘴上没个把门的,教教他们规矩!”
屋内同桌的六名马帮汉子立马站起来,凶戾的望着张明。
“小杂碎,跪下给我们爷道歉。”
“你姥姥的,过来跪下。”
“你大爷的,敢跟我们叫板,真是活腻歪了。”
……
叫骂声中,六名马帮汉子冲到了近前。
一直没吭声的刘远,确定这里没有叶青的身影,这才出声道:
“马老,下面人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看在我们东家的面儿上,给个机会让小的给您赔礼道歉。”
马老没有吭声。
自从搭上了叶青这条线,他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以后免不得要跟李富贵来一场死斗。
眼下叶青更是奇招频出,是他们马帮的贵人,财神爷。
现在虽然没办法跟李富贵撕破脸皮,但找准机会,收取点利息是好的。
更何况,眼下这颍川县下九流里,他马老可是头一号,这比崽子竟然出言不逊,白送上门的机会,弄他!
六名马帮汉子稍缓了一些的脚步,在没有听到马老的制止后,立马加速。
刀头舔血的他们,就算没有横刀,就算没有梢棍,就算他们人少,只有手上一双铁拳,在窄小的地方内近身肉搏,他们怕个球啊。
嘭!
一只砂锅般大的拳头,直接朝着张明那张欠揍的脸打去。
被刘远急忙拦下,拳掌包夹,发出了闷声。
让出手的马帮汉子一阵惊奇,暗叹刘远好身手。
“马老,误会,我这兄弟喝酒了,给个机会!”
刘远忍着怒,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嘭!
一只拳头不讲道理的砸在了他的胸口,让刘远面色一凝,脸上浮现了痛苦。
老大挨了打,一直忍着的赌坊打手,纷纷举起了腰间梢棍,冲了上去。
“你他姥姥的,敢打我们大哥。”
“兄弟们,打死这群贩马的泥腿子。”
“干你姥姥的,早就看你们这群赌坊的杂碎不顺眼了。”
“马帮的兄弟们都出来,有人欺负咱们爷。”
“他姥姥的,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弄死。”
“什么?敢欺负咱们爷?找死!”
无数叫骂声,压过了楼下的靡靡之乐,又两间障门打开,八个身高马大的马帮汉子冲了出来,将十几名赌坊打手包夹在一起。
门板被撞破,酒菜纷飞,桌椅板凳碎成一团。
数道身影从二楼窗幔跌落一楼。
众客人美人小厮或尖叫奔逃,或缩在角落,唯恐殃及池鱼。
一名小厮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低语道:“乱了,乱了,彻底的乱了!”
整个春泥坊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毁灭式械斗。
这其中,二楼雅间,叶青之前所坐的位置。
马老依旧端坐如常,嘴中用寥寥无几的黄牙,慢慢的研磨着黄豆,不时的往嘴里灌上一杯温热的黄酒,只感觉身子舒坦极了。
当看到刘远被两名马帮汉子压趴在地。
马老长出了一口气酒气,眯眼道:“今夜,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