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无事,那就去问问,顺便去瞧瞧展大捕头,如果没什么事,养养眼也是好的。
不过这次把“饮血”带上了—自从上次被刺杀,岳发祥便小心起来,让人做了一副枪套,骑马便搁在鞍鞘旁,不骑马也要随身带着,谁让自己没有大哥的本事,“有枪无枪无甚区别?”
骑马去大理寺,速度很快,不消半个时辰就已到了,看看天色,已近午时,这个时节正值临安最热的时候,天气又闷又热,岳发祥一身儒服,感觉有些烦躁,“回去自己做几件短袖穿穿。”
岳发祥让守卫通传一声,就这么半盏茶的时间,浑身便一身汗又一身汗,心下越发不耐,就想直接往里闯。
正在此时,守卫出来,说展捕头有请。
强压下心中烦躁,走了进去。但见到展雪宜喜宜嗔的笑脸时,顿时便如喝了一杯冰镇啤酒,火气消去大半。
展雪作为捕头,如何看不出岳发祥心有不快?当下微笑道:“岳二公子是为了案子的进度吧?这种小事,让手下跑一趟问问就行,何必亲自来呢?这大热天的,衣服都湿透了吧?”
岳发祥对着展雪自是发不起火来,苦笑道:“我也是闲来无事,想着自己出来遛遛,哪里能想到外面这么热的。不过,你这屋里还算凉快。”
展雪道:“你先稍坐,定定神,就不觉得热了。”一边吩咐手下看茶。
岳发祥依言定神,运转内功心法,果然心神一定,烦躁之感尽去,但心头隐隐还有些不安,以为是受热所致,也没有放在心上。
茶刚端上来,正准备和展雪聊几句,就见外面一个捕快快步走了进来,在展雪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展雪嗖地站起身来,“二公子,发现莫为仁的踪迹了,你要不要一起?”
岳发祥赶忙道:“这是自然。”
莫为仁藏身之处是城中一处废弃的宅院,应该废弃也没多久,屋舍还算完好,就是院墙有些地方有了裂缝,看样子撑不了多久就会坍塌。
展雪岳发祥和一众捕快离着老远就弃马不骑,拿着兵刃悄悄掩了过来。
盯梢的捕快跑了过来,“只看见他一人进去,并未看见出来,应该还在。”展雪点点头,一挥手,捕快们四散分开,守住要道,防止嫌犯负伤脱逃。
岳发祥身形一晃,上了院墙,缓缓探出头向里边望去。
房屋还算完好,只是门窗上的油漆已经斑驳,窗户更加变成一个个的黑洞,只剩下一些纸屑乱七八糟地挂在那里,显得很是丑陋。院中蒿草已经有半人高,蒿草中间依稀有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是一个亭子,支撑亭子的四根立柱油漆都已经掉光了,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木头茬子。亭子里坐着一个人,身材高瘦,正在低头看着手中弯刀,弯刀被阳光一映,甚是晃眼,正是“三大高手之四不是人”莫为仁!
岳发祥瞧的清楚,从墙上溜了下来,低声对展雪道:“只有他一人,不过奇怪的是好像专门在等我们。”
展雪微一错愕,旋即道:“不管了,我们俩进去。”当下一脚踹开大门,昂首便入,岳发祥心中夸赞展雪做事爽快,连忙跟上。
莫为仁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丝狞笑,“你们怎么才来?莫某已经等候多时了。”
岳发祥和展雪对望一眼,心里都产生出一丝疑虑,但现在箭在弦上,也不再多做考虑。
展雪道:“我们现在办案,也不用守江湖规矩,一起上,尽量生擒。”
岳发祥答应一声,举起“饮血”,配合展雪的长剑,隐隐封住了莫为仁的退路。
莫为仁也不多话,身形暴起,大喝一声,手中弯刀如雪练般向展雪挥去,展雪长剑展开,直面迎上,两人都是以快打快,就听得“叮叮叮叮”如打铁般直响。岳发祥知道展雪虽是女子,但不让须眉,这种形势下是不会退让的,便矮下身形,用“蛇式”慢慢向两人战圈靠近过去。
眼看到了攻击的距离,岳发祥正欲偷袭,就听得莫为仁又是一声大喝,弯刀荡开展雪的长剑,便回转身来,这个时候转身,弯刀又是斜斜举起,前后背大露空门,岳发祥和展雪习武之人本能,长剑与“饮血”同时刺出。
两人此前说想生擒莫为仁,所以这一刺都避开了莫为仁的要害,展雪刺的是腰眼,岳发祥刺的是左腿根部,两人所取部位都是一击之下,便可让莫为仁丧失战力。
没想到莫为仁不但没有闪避,而是直冲向岳发祥,他身形本就比岳发祥高,现在岳发祥又是矮下身形使的“蛇式”,“饮血”枪又短,在“饮血”刺中莫为仁的同时,岳发祥背部也都暴露在了莫为仁面前!
莫为仁弯刀一挥而下,岳发祥心中一片冰凉,知道中了敌人的计。
此前岳发祥在“品酒宴”上曾对展雪说过,想必两三天内就会找到莫为仁,不是信口开河,他知道莫为仁已是弃子,而且这种形势之下,势必不会让莫为仁逃走,否则刺杀一案不能了结,定会影响议和。要不然以莫为仁武功,乘夜色逃走,远遁千里之外,想拿到他谈何容易!
自己一找展雪,莫为仁就露了头,明显是敌人故意安排的,那时候虽有一丝疑虑,但自己那时有些烦躁,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凑巧。
现在看来,敌人不想让莫为仁白白死去,而是想拉个垫背的一起死,而自己就是这个垫背的!
岳发祥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把“饮血”稍稍往起立了立,延缓一下莫为仁的身形,自己奋力一扭,拼命避开要害,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一道身影如灵猫般直扑向岳发祥,硬生生在弯刀触及后背之前抱住了他,顺势一滚,岳发祥丝毫未损,可弯刀直直斩在那道身影的背上,一滚之下,弯刀从后背划到了胁下,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涌出!
岳发祥死里逃生,稍微愣了一下,先看了下莫为仁,见“饮血”从小腹刺入,从后背透出,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再看抱住自己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不是展雪还能有谁?
先稍微检查一下伤势,原来展雪里面衬了软甲,后背没有受伤,但胁下却没有护住,拉开一道大口子。
展雪不愧是女中丈夫,剧痛之下,居然还能开口说话,“我…我怀中有金疮药。”岳发祥也顾不上男女之嫌,从怀中摸出金疮药,使出岳家内功心法,在展雪伤口周围轻轻点了几下,血流缓了一些,这才把金创药涂抹上去。这金疮药效果甚佳,过不多时,就止住了血。
岳发祥长吁一口气,心知展雪的命是保住了,又感叹一番这个时代的有些药是真管用。
赶忙把外面的捕快都叫了进来,莫为仁的尸体自然有人处理,自己带了几个捕快,做了个简单担架,先送回自己的“安乐府”。
孙吉昌看了伤口,大吃一惊道:“二公子,展捕头这伤好险呀,差点就伤到内脏了,否则神仙也救不回来,而且她这金疮药真是绝了,否则流血也流死了。还有,她这背上虽然没有外伤,但弯刀一击之下,何等力量,内伤也受了些,多亏展捕头功夫底子好,要不也有大麻烦!”
这个孙吉昌嘴上不闲,手上也快,一边说着伤势,一边给展雪重新敷药包扎,一边把药方都开了出来。
第二天朝会,赵构先问道:“大理寺追查岳飞二公子被刺一事,可有眉目?”大理寺正卿何铸赶紧出列道:“回皇上,昨日展捕头携岳二公子与莫为仁一战,岳二公子击杀莫为仁,展捕头受莫为仁临死前一击,身负重伤。经查实,莫为仁虽为金人,实为西夏奸细,卷宗里证据确凿。”说罢将卷宗递给太监。
众人了然,怪不得今天皇上提起此案,原来昨日已经有消息了。
赵构大致翻看一下道:“展捕头不愧是我大宋第一女捕头,短短时间就已结案,还与岳飞二公子合伙击杀此獠,且身负重伤,不可不赏。”向着何铸道:“你回头列个单子,此案有功者,人人有赏。”
何铸赶忙谢恩。
秦桧回头望了一眼,监察御史万俟卨赶忙出列,奏道:“启禀皇上,如今岳家二公子刺杀一案已经水落石出,并非坊间传言之金人所为,皇上应当下旨澄清此事,此为一也。如今大宋经连年征战,百姓困苦,为天下黎民百姓计,应当停止战事,与金国议和,这样方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此为二也。望陛下恩准!”
御史中丞汤思退随即出列,“万俟卨大人所言甚是,望陛下恩准。”
然后朝臣中除几位平时主战之人外,其他人齐刷刷地道:“望陛下恩准!”
赵构笑眯眯地望向那几位没有出言之人,点名赵鼎,“赵相,你可是不同意议和?”
赵鼎出列,“皇上,老臣没有发声,不是不同意议和,而是正在想如何议和?只是心中尚未想好议和条件,不敢忘论。”
赵构似乎对赵鼎此言甚是满意,“赵相总是比别人想多一步,很好。”
又转头对王庶道:“王相你呢?”
王庶诚惶诚恐道:“老臣也同意议和,也同意赵相所言。议和固然是好事,但如何议和也是重中之重。老臣先把自己所管之事说说,臣听闻’弱国无外交’,深以为然。和是一定要议的,但在此时不能放松军事,不但不能放松,而且还要加强,这样在议和之时,我大宋才有条件和金国商谈,才有条件谈出对大宋有利的议和条款。故恳请陛下,拨银千万两,整饬军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