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樱用帕子印了印鼻翼,以此遮挡因不悦而微微下坠的唇角。她此行目的只有一个——跟皇长孙殿下攀上交情。原本祁丰年想派人给皇长孙送拜帖,但是高樱以为既然人已经到在高安县,却没有去衙署,这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皇长孙听说了汤昭别院的传闻或是因祁丰年乃是汤昭保举而迁怒祁丰年。高樱思量再三,决定由她出面见一见陆五。毕竟陆五还是个小姑娘,纵是先前跟高兰和皎皎有些小摩擦,陆五也不会拉的下脸驳了她的面子。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伸手不打笑脸人。来了陪着笑脸就是了。
可陆五唇畔那抹饱含深意的笑容实在刺眼。高樱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显得温碗娴雅。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先前那位道爷说的话像是一粒种子在祁丰年心里生根发芽。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一星半点,但是高樱仍旧察觉出些许不同。
祁丰年有野心有抱负。他怎舍得辞官归乡。漫说他不肯,就是高樱也不肯。放着好好的官太太不当,难道要她去乡下打理田庄不成?
真真儿好笑了。她也是堂堂阁老大人的女儿。高樱闷闷吐口浊气。即便上了乞骸骨的折子,她爹都是当过阁老大人的。比那些寂寂无名的胥吏不知强了多少。
陆珍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笑说道:“此番祁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啊?高樱猛地仰起脸,瞪圆眼睛盯着陆珍。
“我不妨跟高太太交个实底,那座宅子里出了人命案子。殿下知晓后尤其震怒。待听到祁大人那番欲盖弥彰的说辞更加生气。一个劲儿的说,身为父母官怎能如此糊涂。”
高樱垂下眼帘思量片刻,毅然道:“夫君并不知道那座宅子里发生命案。这都是市井流言。”陆珍哈哈笑了,“市井流言?我家的家养妖精从不说假话。”
这是承认那些骇人听闻的流言是她放出去的了?念头在高樱心里一闪而过,愣是将她吓出满身冷汗。
陆五听命于皇长孙殿下。她这么做也是皇长孙殿下授意的。换句话说,皇长孙殿下对祁丰年十分不满。
高樱定了定心神。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把皇长孙殿下哄的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祁丰年才有高升的希望。否则,怕且真就得回乡种田了。
“陆五姑娘。”声音柔柔糯糯,就连笑容也格外亲和,“夫君委实不知宅子里出了人命案子。他……他听到下属回禀,说是坊间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身为父母官,他岂能坐视不理。所以就站出来辟谣。”
陆珍盯着高樱那双过于诚恳的眸子看了片刻,弯起唇角笑了笑,道:“祁太太不愧是阁老府里出来的姑娘,论起政事丝毫不输男子。”
好个陆五!果然是个难缠的主儿。高樱两手捧着肚子,深吸口气,“陆五姑娘说笑了。我一个无知妇人晓得什么。这些都是夫君与我说的。”
陆珍点点头,“由此可见祁大人跟祁太太感情甚笃。”
闻言,高樱面颊绯红。陆珍淡淡瞥她一眼,沉声道:“祁大人跟汤大人的关系并非秘密,高阁老未乞骸骨前跟汤大人往来频繁。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祁大人为了压下汤大人宅子里闹出命案的传闻,居然赤膊上阵辟谣,不可谓不用心呐。”
高樱脸上绯红瞬间褪尽,“陆五姑娘……”嘴唇抖了抖,方才想到恰当的说辞,“陆五姑娘误会了。”
“误会?”陆珍皮笑肉不笑,“若是我误会还好说,若是皇长孙殿下误会,祁大人怎么办?”大袖一挥,斩钉截铁道:“祁太太将我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祁大人。让他拿出个让皇长孙殿下心安的章程出来。如此,也不枉费你望夫成龙的一番苦心。”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高樱面沉似水,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撑住桌面站起身,道声:“告辞1转身离去。
……
柳乐云在左,鲁小雯在右,高婉居中。三个小姑娘对着满桌香气四溢的酒菜神色各异。高婉眉头深锁,心里像是存着事儿。柳乐云闷闷不乐,鲁小雯嘟着嘴,像是在置气。
“我就差跟她明说了。谁知道她那么没眼力见儿。死乞白赖的要来给你庆贺生辰。”鲁小雯揪着高婉的衣袖晃了晃,“婉儿,你千万别恼我。”
高皎皎向来眼高于顶。在她这样的庶女面前总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那天在撷金阁巧遇,高皎皎居然非常热情的主动跟她打招呼。当时她就知道不妙,饶是多加了小心。还是被高皎皎话里话外的绕了进去。鲁小雯兀自懊恼。以后得打起精神,好好练一练待人接物。
高婉随意摆摆手,“说什么恼不恼的。她要来就来吧。横竖我们髙府不差她那口吃的。”
柳乐云回过神,“近来高皎皎也不知抽的什么风。又是裁新裙子又是打新首饰。自家祖父都那样了,她竟半点不担心。”
鲁小雯嘁了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过几年她嫁了人,高家如何跟她没有半点干系。”说到此处,像是发现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凑到高婉身边,压低声音,“你们说,她是不是想给自己找个好夫婿,所以才需要装扮?”
“你说什么呢?”高婉和柳乐云异口同声,脸上满满都是不认同。
鲁小雯却有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摇着头哀叹,“你们呐,不懂1
她们压根就不想懂,好不好?
啧啧,她错了。眼前这俩哪里是牛分明就是点不着的牛皮灯笼!鲁小雯耐着性子说道:“你们想啊,她那么在意名声,不就是为了高嫁吗?”
高婉像是想到好笑的事,抿着嘴偷笑。柳乐云跟她心有灵犀一般,也跟着笑起来。直把鲁小雯笑的满头雾水。
高婉瞥了眼鲁小雯,止住笑清清喉咙为她解惑,“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竟毁在陆五姑娘手里。她肯定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