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目光清冷,声音更冷,“实话与廖师爷说罢,女尸一事必定要查个清楚明白。祁大人身为父母官理应为民请命。他可倒好,竟让你用这些许银两贿赂我。”唇角微微翘起,“想我陆五身世固然坎坷,却也见惯锦绣。区区万八千两委实入不了眼。”
廖承戈眯了眯眼。
陆五的意思是钱少了?可……霎时间他上哪儿弄银子?汤昭临走之前倒是留了三万两。他从中转出一万五千两跟人合伙做海运生意。他又是个讲究吃喝享受的。光是晚上陪着玩乐的妓子就得三个。还有席面酒水等等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今手里只剩一万多点。
转念又想,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回去跟祁丰年商量商量,让他帮忙凑凑。刚刚打定主意,就听陆珍又道:“当然了,就是十几二十万我也不会动心。”曲起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两下,戏谑道:“你也拿不出来不是?”
廖承戈讪讪笑了,“陆五姑娘要是能容我几天,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先哄着呗,成不成的再说。
陆珍冷冷哼道,“就算你拿得出来,我也不能要1抬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被盘哗啦啦一阵脆响,“出了这么大的人命案子,谁敢隐瞒不报?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拿项上人头换银子。没有命在,银子再多又有何用?”
廖承戈吓得肩膀一抖。说好好的,拍桌子干嘛?他很快镇定下来,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在下深知个中厉害。”似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将银票又推回到陆珍面前,“所以才想求陆五姑娘帮个小忙。”
陆珍挑起眉梢,“帮个小忙就要一万两?”
见她松口,廖承戈很是欣喜,“是是,说起来就是想请陆五姑娘推迟一两天送信回京。您是知道的,高阁老体虚气若,他要是知道自家女婿治下出了此等大案,怕是承受不祝您看,能不能让祁大人先行送信知会他老人家一声。”明面上他是祁丰年的师爷,不管陆五知不知道他是汤昭的人,反正用祁丰年做借口最为稳妥。
陆珍眼珠儿骨碌碌直转。廖承戈以为她是在衡量这桩买卖合不合适。哪成想陆珍突然重重拍桌,吓得他又是肩膀一抖。
搞什么啊?一惊一乍的?廖承戈掏出帕子印印额角。
“廖师爷当我是不懂事的孩子,好糊弄?”陆珍板起脸孔,“给高阁老送信好让他在京城疏通关系?真让他疏通妥当了还好说,万一疏通不了,他还不得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又是你们祁大人的地界儿,弄死我一个小小武德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轻而易举?廖承戈嘴里发苦。陆五姑娘真敢说。谁不知道她会法术。想要弄死她一点都不容易。
更何况,祁丰年根本没那个胆量。
他就是想拖一天是一天。汤昭那边能够想出个像样的对策。
陆珍见火候差不多,声音软和下来,“你说你真是个实心眼的……”
棒槌俩字没说出口。但是廖承戈居然一下子领会了。
他不是棒槌!廖承戈嘴唇动了动。
陆珍将银票重新推回到廖承戈手边,“你是从犯不假,可也不是太从的从犯,是吧?”
什么叫太从的从犯?廖承戈眨巴眨巴眼。
陆珍恨铁不成的摇头叹气,“你说你,怎么就不明白?”视线在银票上瞟了瞟,“你有这老些钱呐,不管上哪都饿不着。再说你本身就是衙门里的人,给自己弄张路引还叫个事儿?”
陆五是在怂恿他逃跑?廖承戈难以置信的瞪圆眼睛。她可真敢说埃
要是他能跑还用等到现在?他喝过清净道人给的符水!
不不,那不是符水,是毒水!廖承戈目露恨恨。每年正月十五,别人阖家团聚之时,他在忍受钻心的疼痛。
即便吃下清净道人给他的丹丸,还是疼!清净道人说过,若是不服丹丸终有一日会活活疼死。
廖承戈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陆珍歪着头打量廖承戈,面带不解的问道:“怎么?走不了?还是不想走?”不等他答话就又轻笑出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支个招儿。”
支招儿?廖承戈自嘲一笑。他又不是任凭陆五糊弄的三岁孩子。
“廖师爷的忙我不帮不上。不过……我还是得厚着脸皮请廖师爷给祁大人带个话。”陆珍态度诚恳,像是真心想求。
廖承戈不动声色收起银票。不问陆珍究竟有何事相求。
陆珍清清喉咙,“还请廖师爷跟祁大人说一声,汤昭自身难保,祁大人要是还想保存几分颜面,就得干点人事儿1
廖承戈呼吸一滞。这叫什么话?合着祁丰年一直不干人事儿是吧?
“别院的女尸而今在我手里。且眼下坊间传的沸沸扬扬。正好趁此机会彻查到底。”陆珍肃然道:“言尽于此,你们掂量着办吧。”说罢,用眼神示意田螺精送客。
“廖师爷好大的手笔,一万两银票说拿就拿了。”宋琛目光沉沉,“祁丰年可没有这么厚的家底。”
坐在他对面的张天漠手里把玩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所以说姓廖的不是祁丰年的人。”语气很是不以为然,“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汤昭留在祁丰年身边的眼线。”挑眉看向陆珍,“陆五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陆珍咧嘴笑,“我一个武德卫碎催见识浅薄,不敌张小将军见微知著。”
孙神机使连连摇头。张小将军惹陆五姑娘做什么呢?管他姓廖的是谁的人呢。实在不行一道符用下去就能治的服服帖帖。陆五姑娘不过是觉得闷,拿话逗逗他。陆五姑娘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内有玄机。
张小将军不懂!
宋琛给张天漠使个眼色。陆五是女孩子,不比军中那些糙汉子。总得给她留些脸面。再一个,廖承戈这种小角色不用过多关注。弄清楚他来见陆五的目的就够了。
陆珍瞥了张天漠一眼,敛去唇畔笑意,正色道:“姓廖的没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