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颜木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何乔久
星期天,正逢喜富尔俱乐部开业在即,今天是消防系统做最后的测试。
顾氏消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作为乙方单位,委派颜木为喜富尔俱乐部消防项目组的小组长。
她戴着红色安全帽,站在大厅中央,刚才那阵急促,刺耳,尖锐的报警声听在耳朵里,转化成那样的悦耳,动听,安心。
一阵阵有序的警报声,把颜木崩得快得像是弦上的箭似的精神一根根的松卸下来,现在弄得舒舒服服的。
“颜姐,恭喜我们1站在颜木身边的助理陈敏抬起肩膀,轻轻地蹭了蹭她。
颜林侧目,对上那笑盈盈,发着光的眼睛,看得她心头一暖,回应了一个微笑。
一位大四实习的小姑娘,是颜木一眼看中招进公司,又一手带上道的。
在陈敏心里,颜木是师傅,是姐姐,更是她崇拜的人。
小姑娘得意的心思藏不住,偏着头,一副讨功的表情。
颜木笑了笑,“这次军功章里真的有你的一半。”
“有点多了,不过我还是收下了。”
陈敏兴奋地道;“现在去做最后一道工序了,放灭火器啰!我从楼上往下放。”
“嗯!辛苦了!安排下去吧1颜木点了点头,小姑娘雀跃的往旁边跑过去。
靠墙码得整整齐齐的淡黄色灭火器包装,今天做完,来一个完美的收尾。
颜木收回视线,把抓在手里的劳保手套重新戴好。
立秋虽过了五六日,但是外面盛夏的尾巴还在张牙舞爪的。
俱乐部的中央空调系统似乎出了点意外,出风口里突然争先恐后的往外喷着裹着霜的冷气,温度嗖的一下就降了十几度。
颜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手掌在手臂上来回的摩擦了几次,有一点点缓和了。
几秒钟过后,她浑身哆嗦地两手提着两瓶红彤彤的4kg干粉灭火器,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往电梯的方向奔去。
负一楼仅有一个房间,在施工图纸上没显示。
甲方的意图很明显,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
在与俱乐部负责人确定灭火器数量时,颜木发现多出来两具,负责人略微思考后,用笔在在负一楼的施工图纸上指了个地方。
“这里有个房间,与楼上的装修风格不同,希望颜组长能亲自摆放灭火器。”
具体怎么不同,颜木懂事,没问,也不用知道。
她只知道基本的配套消防设施还是要有的。
灭火器必须摆放到位。
电梯在负一楼停下,站在电梯门口,颜木把灭火器放在地上,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昏暗幽静的空间,没有车,空空荡荡的,透着一丝丝的诡异。
颜木是第一次来,凭着记忆,她顺着走道左拐了个弯,走到尽头,右拐过去,看到一点点亮光。
人走近,才看到房间门开了一条缝,昏黄的四周,被从里面射出的一道明晃晃地光,像是一把隔空激光刀,硬生生的把映入视野的地盘削成了两个世界。
颜木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看了一眼手里拎着喷嘴的灭火器罐,却在不经意的抬头间,撞入了一双宛如千年寒潭般的黑眸中。
蚀骨的冰寒。
一瞬间仿佛被毒蛇盯上,那毒辣的目光刺得她浑身暴寒。
颜木赶紧低下了头,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方才移开。
“何乔久,今天我栽到你手里,算老子倒霉。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他妈的冲我来。”
一声怒喝把颜木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到惊骇的一幕,血在地面上蔓延,无声的染红了白色的地毯。
血的中间是一张四个脚的凳子,凳子前的那双男士皮鞋,残破不堪,血迹斑斑。
在这双鞋边,围绕着几双那种带了钢板的大头男士棕色皮鞋,每个鞋尖上都被暗红色的痕迹浸染。
离自己最近的是一双铮亮可鉴的,一尘不染的白色商务男士皮鞋后跟,被同样白色的西装裤边盖住一半。
这双皮鞋正在四平八稳的向那双鲜血直流的鞋靠近,另外的几双大头皮鞋有次序的往一边移。
“谋权篡位?不,出卖公司机密,挪用公款,哪一样不是犯法?挪用公款本该是要移送执法部门。但我念在左董为集团鞠躬尽瘁的份上,于是会留你一条生路,以后只要你懂事,都能见到第二天的阳光......如些结果,左董就不必感谢了。”
男子不紧不慢道,虽是平铺直叙,却如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致命。
似曾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颜木下意识的循声抬头往上看,笔直的西装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背在背后的双手,白色衬衣袖口那对水滴形的钻石袖扣,折射出一线刺眼的光芒。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放松的交叠在一起,左手小拇指——少了一截。
一瞬间,颜木只感觉心里猛烈的一跳,眼神挣扎着向上看,云山雾罩。
这个画面与记忆中的某个点重合,会是他吗?
“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镂空大门被突然关闭了。
颜木被这样的变故惊到了,迫往后退了两步,眼前漆黑一片。
这位姓何!
还是位贺!
不是姓乔!
对,不姓乔。
把面前刚刚看到活生生的画面重新轮为尘封的记忆中,她使劲地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少了一截的小姆指甩出记忆。
从负一楼坐电梯到了一楼,颜木只觉得从脚底涌起无尽的寒意,身如在冰窖里一般。
从俱乐部出来,扑面而来的热风闷得她直皱了眉。
刺眼的阳光像是一支支箭似的射了过来,颜木赶紧伸手挡在额头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热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缓过来气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颜姐,你听说万组长的事了吗?”陈敏兴致盎然的说;“她栽了?”
积攒了太多的不服与不快,陈敏大有扬眉吐气的快感;“擅做主张,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活该她的,这回看老高怎么护短。”
颜木极少接话,背靠着外墙,看着不远处的风景树。
小姑娘越来越刹不住车,开口打断她,淡淡地问了句;“你在哪里了?”
这话泄露了她的心不在焉,突然,感觉背脊发凉,回头一看。
忽地对上一个人,一双眼。
这男人今天穿得不算特别正式,白色衬衣,能看见腰腹的线条延伸下来,与白色西装裤装恰好融合,担得起长身玉立这个词。
脚上是双一尘不染的白色商务皮鞋。
他站在明亮刺目的阳光里,气度逼人,宛如沉潭的眼中一片冰冷漠然,深邃而不可琢磨,令人不敢生出亲近。
颜木与他对视,不卑不亢,经纬分明。
“何总,这是最终的数据。”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身材高大的男人边走边打开着文件夹。
姓何的男人收回了视线,伸出左手接过文件夹,水滴形的钻石袖扣,左手小拇指少了一截。
颜木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似乎惊动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