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姜寂初在府前遇到了上官谦、他身后府兵以及举着火把骑马而至的巡防营。
“上官世子深夜拜访,不知有何要事?”宣王妃带着身后的王府众人,站在四周灯火通明之中,面色平淡地询问着上官谦,“我家殿下亦已起身,世子不妨进府歇息片刻,用杯茶?”
“多谢王妃好意,只是府中进了歹人,朝着文崇街区逃窜而来。”上官谦如实相告。
姜寂初见状,既端着宣王妃的架子,便得做足了面上功夫,她朝身后问道:“阴将军何在?”
阴林听罢,便赶快走上前来作揖行礼,道:“听凭王妃吩咐。”
“世子既然有要紧事要在文崇街区办,那你就全力配合世子严查王府四周,务必协助安国公府尽快抓获歹人1说完,她竟也来不及等到上官谦说话,只略行一礼,便由宫中内侍引着,匆忙进了前来接她进宫的车驾之中。
上官谦不会看错,那马车前面的水牌分明写着‘禁内’二字,足以证明此乃皇城内宫的车驾。
眼见着一队人就要快马加鞭起行,他赶快抓住随行队伍的最后一位小内侍,问道:“这位公公,不知宫中何事,竟然传召宣王妃连夜入宫?”
那小公公原本想要甩开追上队伍,偏偏上官谦攥着他的衣袖叫他挣脱不得,只好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姜贵妃情形不大好了,这不唤王妃进去见最后一面呢1
眼见着上官谦有些惊讶,他赶紧挣脱了这位难缠的世子,忙乱地说道:“世子缄口啊,您就赶紧放了小人吧1说完,这个小内侍也一溜烟的朝着大队人马追了上去。
阴林见大队人马已经走远,这才赶快走下台阶来,朝着上官谦行礼,低声道:“方才几位的内侍官都在,王妃不得不先行交代一番,底下人才好办事......您既亲自来了,我若不去请您去见我家殿下,日后是要挨罚的......您请吧。”
长街上,火把几乎照亮了半边天,他的人既然已经踏进宣亲王府方圆之内,自然不能如在别处那样四周搜寻,上官谦便顾不上叙旧,摆了摆手直接问道:“我问你,你们可看见两个蒙面黑衣人一男一女来过这边?或者是翻进了你们王府?”
他看着阴林全身都穿戴齐整,想必今晚是他负责值夜,所以就直接开口问了。
“世子容禀,属下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既然如此......”上官谦心知,他岂能强人所难,如若真有什么歹人靠近宣亲王府,这府内的一众高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毫无察觉的。
正在他忖度之时,阴林却有些尴尬,他走上前来附耳道:“世子,我定会派夜卫严查四周的,至于这闻声而来的巡防营,也不好一整晚都绕着我们王府吧,叫人看了实在是不成体统,您可好行个方便,请诸位统领去别处巡视?”
阴林所言在理,宣亲王府四周并无异样,平白被巡防营的人绕来绕去实在是有失颜面。
上官谦见状,才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仓促告辞后,便带着众人继续严查其余地方。
姜寂初在路上已经大致知晓了姜贵妃的情况,出宫请人的是贵妃殿内侍总管的徒弟印公公,他传了贵妃令,请她这位姜家人准备进宫见最后一面。
姜贵妃今日午后就开始止不住的大量呕血,后来干脆神志不清,现在已经不太好了。
刚行至内宫门,便看到林茜站在雪地里等候。
“姑姑如何了?”姜寂初脚步极快,显然极为焦心。
林茜红着眼睛,面上还挂着泪痕,着急道:“您赶快去吧,若晚了就连最后一面都没了1
姜寂初听罢后,由陈瑜扶着尽快赶到了贵妃殿,一进内殿便看到凌靖渊与舞瑾瑜双双跪在地上。
“姑姑今夜可与晋王妃单独叙话?”姜寂初低声询问秋芩。
秋芩摇了摇头,随后亦赶快将人带到了贵妃塌前。
姜清念歪在榻上,见姜寂初来了,她却下令支开了殿内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她的儿子与儿媳,这让在场所有人都很惊诧,却也不敢多嘴。
不消片刻,偌大内殿就只剩下了这姜氏的姑侄二人。
早先仪态万千的姜氏贵妃,如今早已骨瘦如柴,嘴唇脸颊没有一丝血色,可见剧毒‘褐霜华’已完全侵入了她的经脉骨血。
姜清念强撑着一口气,冷笑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毒是谁下的吧?”
姜寂初看着她枯瘦眼眶里面的眼睛,再无一丝往日神韵,只淡淡地答道:“想来,姑姑是知道的,但还是一口咬死皇后所为,不就是担心败露暗害顾晴昭的事实吗?”
眼见着贵妃歪在榻上久而不语,姜寂初便继续道:“若不是睿王贪婪自大,若非宣王的请旨快人一步,只怕姑姑会不择手段地把我送入睿王府?姑姑算计一切,睿王岂会不知?赐婚圣旨一下,我若不嫁睿王,睿王便会来报姑姑的仇了。”
姜清念喘息不匀,她努力抬起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可怕的笑容,“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姑姑算计一生,风光无限,可如今临了,却只能与我推心置腹罢了......姑姑是姜家的棋子,我不是,姑姑比我可怜,所以我不恨姑姑。”
姜寂初轻轻坐到了贵妃的床榻边上,从怀中拿出手帕,替姜清念轻柔地擦拭着枯皱眼纹边上落下的那一滴眼泪,继续道:“姑姑想要晋王扶持我夫君,但显然晋王妃不愿意......姑姑,我真的不明白,储君之位在上,你宁愿扶持我夫君,却不选择你自己的儿子。”
早知今日,当初她是如何相劝,劝贵妃不要让舞瑾瑜做儿媳,可她却根本不听,如今只能看着舞氏领着晋王一步步挪向睿王麾下,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