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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云平国殇(3)(1 / 1)

良久,他终于推门进来,神色平宁却淡淡地说道:“一青,不可怠慢了客人。”

凌靖尘和博一青同时起身向老先生行礼,率先解释道:“晚辈苏尘唐突拜访,还请前辈见谅。”

“原来是竹苏的人。”刘闻将药箱放在书案上,便示意远来之客随他去后庭说话,博一青正欲起身相随,便听刘闻直接制止了他,吩咐道:“你不必跟来,在这里看诊便是。”

饶是博一青再迟钝也不可能不识得他师父挂在脸上的严肃,心里不由得奇怪,从未听闻过他师父与竹苏有何仇怨,怎么见了苏尘之后却与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样子迥然不同,俨然换了一个人。

寻了一处干净屋子,两人对坐后自有人前来奉茶,待房间里重归静谧之后,刘闻却尤为平静地说道:“小徒口不择言,请宣王殿下见谅。”极为恭敬的一句话,他的语气却听不出一丝歉意,倒满是逐客之意,“不知道这小城之内,有什么值得殿下多看一眼?”

刘闻似乎不怎么青睐官家子弟,饶是嫡出皇子坐在他面前,他却待之尚不如路边将死之人。

凌靖尘岂会不识那般极尽敌意的姿态,却始终镇定,显然早有心理准备,又亲自提壶为他再添了一杯热茶,依旧带着敬意道:“晚辈以江湖身份前来,在前辈面前自然只是后辈......今日只为讨教一桩陈年旧事,不论前辈作答与否,晚辈都不会叨扰太久的。”

众所周知,涞源城浮言药阁的老医者,姓刘,名闻,字日安。

似乎无人能够相信,在这位入世平淡的老大夫身上有什么值得深挖的陈年旧秘。

“请恕晚辈直言,十二年前栾城起疫时,您都看到听到了什么?”他并非故意冒犯,实则刘闻的的确确是那场疫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或者说,刘闻正是姜卿言生前派人多方打探寻找的人,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早已更名改姓,却依旧守在浮言药阁治病救人。

刘闻却陷入深深沉默,他不想藏掩,时至今日他每夜闭目后脑海中已然偶有浮现出当年的惨状,疫毒如屠刀般侵蚀摧毁着整座城,将每处人烟与生机尽数碾碎,救无可救,防不胜防。

良久,他终于掩面叹道:“追忆旧事,殿下何苦呢?”

“温誉皇后虽不曾染疫,却也因栾城族人尽逝,万般悲痛而薨......”凌靖尘知道要他开口极难,却不得已唯有此人能够稍作解惑,“前辈当年是栾城夕氏府医,只怕,没有人比前辈更清楚夕氏全族丧命之天灾了,十二年前的时疫为何如此严重,治无可治?”

刘闻闻言只道重重叹气,栾城之后他捡回一条命,藏匿身份久经辗转,终于能够再度得以栖身,可今天自从听到庭中一番对话后,他便猜到这位宣王殿下此行的目的,知道辩驳无用,他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殿下为旧事而来,想必已看过结案卷宗。”

凌靖尘点点头,答道:“卷宗上写着子桑晏的名字,所以,我来找前辈了。”

刘闻精通医理,而子桑晏精通研毒制毒。

子桑晏在江湖上的名气或许还不如一个刘闻,但他的儿子却悉数学到了他父亲的研毒本领,后来竟然成为了浮言药阁阁主,他叫子桑杰,半年前刚刚死在了雁山江柒落的手上。

凌靖尘忆及过往,姜卿言曾在信中提到当年栾城旧案那些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以致困扰多年。虽一直想要真相,却力不从心,并且知道这个真相只有他能替温誉皇后和整个栾城夕氏找出来。

起初,他只是偶有疑惑,毕竟事情发生时他实在太过年幼。可直到华青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意识到,栾城旧案似乎确有蹊跷之处,而且各中逻辑与线索的拼接似乎不似面上那么天衣无缝,时至今日依旧有些解释不清的地方。

刘闻观对面之人神思郁结,轻轻叹气,为他续上一杯热茶,劝道:“那毕竟已是陈年往事了,涉事之人死的死散的散,又何必揪着不放呢?况且当年之事老夫虽身涉其中,但有些疑问至今尚未想通,又能告诉殿下什么呢?”

凌靖尘听罢却是眼睛骤然一亮,刘闻越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就越证明当年事实有异,他追问道:“前辈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当年救治疫情的药方,前辈后来可还研究过?”

刘闻无奈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老夫判断不出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从一位医者的角度却能够感觉疫病蔓延的太快......其实,再凶险的疫病只要初期控制得当,是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的。”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说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有心之人可以制造的菌疫。

他见凌靖尘再度陷入深思,便又跟着添了一句:“殿下即便有疑问,但目前尚不能定论,毕竟十二年前之事放到如今,早就难以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多谢前辈。”凌靖尘听得懂刘闻的提点,他知若无证据,自当三缄其口,但同时又知道,纵然找到了子桑晏,调查一个真相依旧犹如大海捞针,不知何期。

辞别刘闻后,他策马半路行至旻州佛岭山脚下,却远见半山处一座庄园满是白绢,一路挂丧绵延至山脚下,询问后才知是虞门剑庄的庄主虞荆去世。

他原本与虞门剑庄无甚交情,可抬头远观山上丧绢,总觉得这两月间似有大事发生,而他因身在军中与江湖俨然完全隔绝,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正想着,却眼见着一位红衣姑娘策马而来,停在山脚下那刺目白绢前。

一位年轻少年身着丧服而立,在山下外迎前来吊唁之人,他是虞荆的亲侄虞骅。

虞骅见她先是一惊,显然对于她的到来十分意外却又有些感慨,见她红衣吊唁却并没有动怒,却又时时暗中叹气,故一时情绪百变,令人捉摸不透。

他走上前来自她手中接过缰绳,转而交给身后仆人,只见他低眸而语,并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凉歌,我没想到你会来。”

四周之人似乎在窃窃私语,都在议论哪有穿一身红衣前来吊唁的,这些话自然传进了他们二人耳中,她听后却浑不在意,只道:“我既没着素衣,便也是不打算进山送你叔父最后一程的。”她说完顿了顿,竟有些语塞,随后低语道:“毕竟,他是死在我的手上。”

虞骅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愧疚,宽慰道:“若非他心中不忿,执意要你性命,也不可能被你反杀......自从弦月山庄失手之后,我们便都猜到是你,说来,总不过是你和令尊早就在虞氏和尚方家之间做出了选择而已,从前便是叶阁主护着横泷剑阁,如今倒换成了你。”

叶凉歌犹豫着说道:“这几年南境多灾多难,可无论如何......”

还是虞骅接过她的话头来,直接低语道:“叔父爱财,竟从战乱中看出向南疆贩卖兵器的重利,坏了规矩,我和堂弟以及族中其他叔伯屡屡劝导却都没有用......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察觉,便是满门死罪。我想,若非如此,你是不会狠心对我叔父下杀手的。说到底,你也算是保全了我和堂弟。”

叶凉歌想起不久前,江柒落突然派人找到她,并送上一封书信加以提点,倒是叫她明白了不少江湖人难以探寻的事情,今日面对着虞骅,她倒也想说些实话,只道:“边境互卖商情倒是常有之事,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罢了。可一旦涉及军中大事,他们便绝不会姑息纵容,之所以尚未追究,实则未到清算之时罢了......朝廷想要处置谁,便派官府扣上一道罪名,咱们这种平民布衣便难辞其咎,万死难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她知道他听得懂。

虞骅倒是没想到她会同他说这些隐晦之事,虽有些意外,却也不是想不通,猜她这几年或许结识了官家人倒也未曾可知,便没有多问,只剩感激与怅然,便躬身作揖道:“有你为友,是我之幸。”

叶凉歌将他扶起,只淡然一笑并没再多言,想他事务繁忙便也不作打扰。

她上马往南又行大约三四里,便只见一位墨衣公子执剑停在道中,气定神闲却双眸深邃,郎珏如玉立身如松,他的马紧紧栓在身后树上,似乎打定注意久久静候在此。

显然,此人便是在等她的。

“在下叶凉歌,请教阁下尊名。”她将长剑提于掌心后飞身下马,缓缓走来他面前。

他执剑作揖,微微行礼道:“竹苏,苏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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