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皇帝就给他们所有人设了一个局。
不止他们是棋子,南府也是棋子。
只是其中的区别在于南府只是牺牲自己女儿的名声,而楚家陪上的却是楚家上上下下的性命。
楚矜手握的很紧,仿佛只要这样就有了力气。
这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若是别家,他们尚还能拼一拼,可对上的偏偏是皇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城富商良多,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楚家?
他们楚家,何德何能让天子如此大费周章?
“为什么?”
楚矜低喃出声。
他想要一个解释,但无人给他。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只要是天子做的决定那就一定是对的。
至于楚家,只是一个随手可抛的小玩意罢了。
南挽静默不语。
她知道为什么,但不能说。
上苍创造人物时总会有所偏爱,它不舍得自己亲手打造的生命受苦,遂又创造了炮灰,替它偏爱一方承担所有罪责。
他们生来罪孽,就算昔日再如何荣光终敌不过注定二字。
注定会有一死,注定只能当边缘化的人物,注定想要的都会失去。
同样都是上苍所造,但命运予炮灰却从未公平。
想到这,南挽鼻头微酸,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住,无声安慰。
楚矜将头埋在她颈间,没吭声。
世上千言无语都敌不过造化弄人。
这个道理,他明白,只是难以接受。
他们楚家自问对上恭敬,从未做过违背圣意之事,但还是要做牺牲的一方。
他不甘,他不愿,但却不能。
楚母走到亭畔,见这一幕,眼圈微红。
她对楚家上上下下都很放心,唯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他从未遇过什么挫折,一直被保护的很好。
万一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夫人。”
得福眼尖,瞄到了她。
楚母慌忙抹去眼角的眼泪,假装若无其事地迎上去。
“矜儿。”
“娘。”
楚矜下意识挺直背,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没事。”
既然所有人都不让他知道真相,那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还能让他们开心一点。
楚母没有怀疑,仔细叮嘱了楚矜一番就走了。
楚矜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下越发难受。
“回去吧1
南挽声音很轻。
“嗯。”
楚矜没有拒绝,二人结伴离开。
次日,涂着大红蔻丹的公公携圣旨来到楚家。
“陛下设宴邀诸位同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相信楚老爷到时肯定不会失望。”
公公虽笑着,但眼底却薄凉一片。
他是天子最信任之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圣意。
楚家这次注定要完了。
看着站在另一旁面色苍白但美貌不减的女子,公公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一个大麻烦。
若是南挽出事了,以南府那位的脾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哪位是楚矜楚公子?”
公公假装疑惑道。
“草民是。”
楚矜上前三步,来到他面前站定。
公公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眼,眼里飞快划过一道可惜。
“楚公子,罪不由外人,相信这个道理你一定比杂家更明白。”
楚矜身子微颤,脸色发白。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楚家的外人指南挽。
对方这是要他跟南挽和离。
这样楚家出事,南挽才可以脱身。
和离。
楚矜一直期盼这一天,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反而不想了。
楚朝不着痕迹地拉了拉楚矜的袖子。
楚矜从漫长而又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惊醒。
他扯了扯嘴角,低低应了一声:“楚矜明白。”
公公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世人都说楚矜是个纨绔,不知进退,今日一见,倒不如传闻所说。
可惜……
明黄色的卷轴就躺在案前,但却无一人伸手去拿。
皇帝名义上说的好听,邀他们一同享乐。
可以他们的官职,怎么有资格去?
可不管去不去,都有罪。
楚家这次注定逃不过。
“爹。”
楚朝认真道:“这次我去。”
他知道的事不比楚母少。
再说,皇城读书人地位尊崇。
就算真的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他也有路可走。
“不行。”
楚生冷声呵斥:“这次你们都给我待在府中,哪也不许去。”
倘若楚家注定有一人牺牲,他希望是他,这下还能给其他人留下一丝机会。
“老爷,我与你一起。”
楚母语气坚定。
“不行。”
楚生毫不犹豫拒绝:“你不能去。”
“我非去不可。”
一向温软的楚母在这一事上意外坚定。
南挽仔仔细细梳理系统传输过来的剧情。
上一次,楚家就楚父去了。
皇帝以逆贼的罪名将楚父关入天牢,择日问斩。
之后……
楚家虽是得到保全,但也元气不在,子孙百年都穷困潦倒,不曾过过一天富足。
这次会是什么结局,南挽也不知道。
毕竟这次隐隐跟上次有很大不同。
楚矜提前知道了真相。
有可能,这次的结局还会跟之前一样。
但只要有任何一丝可能都不能轻易放弃。
“我去。”
楚矜突然出声道。
“矜儿?”
楚母眼里满满的不赞同:“你听话,娘去。”
皇帝再怎么心狠手辣也做不出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一个妇人动手。
“娘,我去。”
楚矜漫不经心:“刚好我约好了跟那群兄弟喝酒。”
“胡闹。”
楚生脸色发黑。
“你去做什么?”
这关乎全族命运的大事,不能草草了之。
以楚矜的习性,身旁若没有人护着,肯定会收到欺负。
“娘。”
“都别说了。”
楚生出声打断:“离宴会还有一些时日,你们先作打算。”
说完,楚生看了一旁的南挽一眼,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楚母相继离开。
很快,便只剩下南挽二人。
“今日公公所言,你有何看法?”
楚矜声音沙哑。
南挽是凤凰,注定不属于他,他能做到不过放手。
南挽抬头,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没有看法。”
她不可能跟楚矜和离,所以那人说的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我……”
楚矜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