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女皇颁了急招,指名道姓要丞相进宫。
两人彻夜详谈,子时,丞相才离宫。
“如何?”
常氏在书房等的焦头烂额,见丞相回来,忙迎上前。
“陛下要我找一人?”
听了那么大的宫廷隐秘后,丞相才发现皇宫比她想像中还要复杂。
这么多年,女皇对太子一直宠爱有加,可谁知道太子只是女皇推出来的一个挡箭牌呢?
对方真正属意的另有其人。
“宁晓。”
想到那个未知相貌秉性的皇女,丞相就头疼。
女皇要她三日之内把对方带到皇宫。
其中的意思自不必多猜,要那人继承皇位。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棋都走错了。
“宁晓。”
常氏身子微颤。
他记得,先凤后曾经说过,若他有一女就取名为宁晓。
但这可能吗?
当初先凤后死去时并未留下子嗣。
宁晓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
“静山寺念安大师。”
丞相眼神复杂。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女皇当初到底出于什么用意?
“念安念安?”
常氏苦笑。
原是这般。
这么多年,对方藏的真深。
丞相比他想的还要多一些。
她想起这么多年,女皇放着好好的护国寺不去,一直坚持去籍籍无名的静山寺。
还有女皇对静安大师甚为推崇,每年都要抽一些时日邀对方进宫论道。
另外……
真相大比之际,先前的种种奇怪之处都有了解释。
“相爷。”
小厮快步走进来,恭敬道:“有人要见您。”
这个时候要见她?
丞相以为是如往常一般来丞相府打探的人,直接摇头说不见。
小厮原地踌躇了一下,又道:“她自称宁晓。”
念安大师?
丞相微愣。
她还没打算找对方,对方就找上门了。
对方的消息如此灵通。
“让他进来。”
丞相眉头微皱。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按女皇的吩咐行事。
“相爷。”
宁晓走进来,郑重向她行了一礼。
丞相躲过,没有受她完整的礼。
“殿下今日来此是?”
“我不想当女皇。”
宁晓开门见山,直说来意。
那个位置,我不想要。
“殿下莫非是在说笑?”
丞相半信半疑。
她从南挽嘴里知道一些消息。
对方明显是对那个位置有意的。
如今对方对她说,对那个位置一点想法都没有。
那之前种种岂不是玩笑?
宁晓勾了勾唇,含着若有若无的讽刺:“她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了吗?”
她本是皇女,却因对方的一丝私念,多年来一直养在静山寺。
若是不告诉她真相,她可以一辈子在静山寺活得安乐无忧,可偏偏要让她知道。
对方把那个位置当做补偿赔给了她。
可无人问她究竟喜不喜欢,要不要。
她生平最大的志向不过是能做主持,可这一切全都毁了。
对方当初无情舍弃了她的父亲,如今又想找回她补偿。
不配,对方根本不配。
宁晓冷静下来,道:“安王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丞相保持沉默,没说信或是不信。
宁晓很清楚单凭语言实在无法令对方相信,从怀里掏出一物。
“这是……”
丞相眼里掩饰不住的错愕:“玉玺。”
女皇把玉玺都给了她。
哪怕日后文武大臣反对,只要对方拿着玉玺,就无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为了这个女儿,女皇还真是用心良苦。
“告辞。”
宁晓见她接过,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妻主,她……”
常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忍不住道。
丞相摇了摇头,她也很难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皇宫。
“宁儿?”
女皇挣扎着起身,想要触摸宁晓的脸颊。
宁晓躲过,神色淡漠。
“陛下有何事?”
“宁儿,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女皇为权势费心了大半辈子,直到临死前才醒悟了几分。
“皇位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女皇声音沙哑无力。
“我不要。”
宁晓冷声拒绝。
她半点都不稀罕这种补偿。
“宁儿。”
女皇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听话。”
看到宁晓记恨的眼神,她身子微颤,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这是……朕……唯一能……给你的东西。”
“我不要。”
宁晓再次拍开她的手:“我不想变得跟你一样。”
女皇看着位高权重,受人爱戴,实则不知踩了多少尸骨上位。
她若当了女皇,很难保证不会变成对方那样。
如今她在静山寺呆的很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没必要搅入这趟浑水。
女皇闻言心头疼的厉害。
这是她与心爱之人生的孩子。
从宁晓没出生起,她便想好要把世间最美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不让对方受半点委屈。
可她没有做到。
那人死了后,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儿,于是狠心将对方送到静山寺。
但这毕竟是心爱之人的骨血,她舍不得那般残忍。
到现在,女皇也说不清楚对宁晓到底是愧意居多还是关心居多。
“宁儿。”
女皇费力道:“朕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什么东西?”
太子大步走进来:“莫非是玉玺?”
“孽障。”
看到她,女皇气的肝疼。
“念安大师……不……皇姐。”
太子故作吃惊道:“你瞒我瞒的好苦。”
她原本就在奇怪,对方怎么能不眨眼拿出藏宝图。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女皇在背后授意。
为了让宁晓上位,为了让她把太子这个位置拱手相让,女皇狠狠算计了她。
“明明我也是你的女儿。”
太子面色狰狞:“我的好母皇,你心怎么能这么狠呢?”
那么多年的宠爱说抛弃就抛弃。
“你……没有资格。”
女皇闭了闭眼睛。
太子的存在,一开始就是棋子。
她原本属意安王,但凤后以死相逼,她只能退而求次选了太子。
从一开始,太子就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太子用力攥紧了手,笑意盈盈:“今天之后,我便有资格了。”
就算她不是嫡出又怎样,又无人知道。
她只要把知道这则消息的人都灭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