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车轮滚过地面发出一阵轱辘的声响。
楚宣抱着头,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快想起来了。
“楚宣,你身为男子,那个位置是注定不属于你的。但只要你肯争取,就还有一线生机。”
“主子,大皇女软弱无能,实在配不上那个位置,希望你早日做下决断。”
“宣儿,你不要辜负爹爹的期望,帮爹爹报仇。”
“主子”
一声声呼唤在耳畔响起,熟悉又陌生。
“六皇子楚宣,生性温顺,自愿前去北国为后。”
“六皇子,起来吧!嫁去北国为后,可是难得的福气。”
“主子,不能去,去了会死的。”
“主子,我们逃吧1
他如愿逃了出去,结果碰到追杀。导致头部受创,丧失了记忆,被南挽所救。
楚宣闭眸,掩住眼里的波涛汹涌。
他全部想起来了,他是六皇子楚宣。
“楚宣,你头又疼了吗?”
楚宣回过神,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
这段时间的记忆还残存在他脑海里,他一下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追杀,被救……
他居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妻主。
楚宣难以置信。
就算失忆了,他对女子也一向颇有防备。可不知道为何,对这人竟生不出半点厌恶。
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会信。
“楚宣。”
见他许久不回答,南挽又问了一遍。
“妻……我没事。”楚宣咬了一下舌尖,有些别扭道。
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他早就喂狼了。
但他太久没受过别人好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你想起来了?”
南挽语气几欲肯定。
“嗯。”
楚宣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青年冷清的黑眸注视着她,看不出情绪,四目相对,细微的气氛在两人的沉默之中蔓延开来。
南挽眼神复杂。
这人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楚宣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
一只白白胖胖的信鸽飞进车厢,亲昵地啄他的手指。
楚宣对它低语几句,把它放飞。
信鸽受过训练,可以帮他找人。
如果赵回他们就在附近,就能通过信鸽知道他的方位。
小树林内。
一队皆穿着黑衣的人见到信鸽,眼里满是欣喜。
时隔多日,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主子。
马车内的气氛很沉闷。
南挽不知道说什么。
楚宣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人解释他的身份。
一时无言。
“主子。”
一队黑衣人突然腾空出现,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你要走了吗?”
南挽突然开口,可能是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声音轻不可闻。
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这人待在身边。
楚宣身形一颤,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嗯。”
大概是怕南挽觉得他太冷淡,他又说了一句。
“多谢你这些天的照料,我会给你报酬作为答谢。”
言罢,他掀开马车车帘,走了出去。
南挽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阻拦。
她没有半点立常
事实上,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她跟楚宣满打满算相处也不会超过十天。
如此猝不及防地就要分开。
“主子。”
亲眼见楚宣安然无恙,赵回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当即跪下,行了郑重的一礼。
楚宣挥了挥手,让他起来。
他不想让南挽知道他过多的事。
“主子。”
赵回看了眼马车,眼里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主子的行踪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虽然这人是无辜的,但还是得死。
他朝身后的黑衣人对视一眼,挥手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黑衣人会意,抽出刀就欲劈向马车。
“住手。”
楚宣瞳孔微缩,声音莫名急促。
南挽只是一个普通人,承受不住这一击。如果死了,他今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黑衣人当即停手,把剑收了回去。
“主子?”
赵回不解地看着楚宣,自家主子一向杀伐果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怎么今日竟优柔寡断起来?
似乎清楚自己反应太过,楚宣解释道:“她是哑巴,就算她想把我的行踪透露给其他人也无能为力。”
赵回半信半疑地收了剑,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身上有银子吗?”
楚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
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把目光投向找回。
赵回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簪。
“只有这个。”
他们此次出来的匆忙,银子带的不多,全用来赎这枚金簪了。
楚宣接过金簪,犹豫半瞬,把它递给南挽。
“这个权当报答,日后若有机会再遇,我一定报了这个恩情。”
马车内很安静,似乎应承了楚宣刚才说的话,里面的人是个哑巴。
良久,南挽抬手,接过金簪。
见她没有拒绝,楚宣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害怕南挽不愿意接受,这样一来,他们往日就再无交集的可能。
“主子,快走吧1赵回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促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前前后后,一共有四波人想杀楚宣。
他们杀了一波,还剩下三波。
如果剩下这些人联手,单凭他们几个人,实在难以脱身。
另外,冷宫是万万不能回的,回去了就要送去北国联姻。
他们只能先做好打算,另寻了一个据点。
楚宣看了一眼马车,无意识攥紧了指尖。
他内心隐隐约约有个想法,想带马车里的人一起走。
但这个想法立刻被他否决。
他连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谈何保护这人。
“主子。”赵回又催促了一遍。
“走。”
楚宣用力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
再这样耽搁下去,他不仅会把自己的处境变得危险,还会拖累南挽。
他身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在这些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不能沉浸在儿女情长。
南时很好,但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