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挽淘米下锅,不经意瞥向身后,发现楚宣低着头,动也未动。
她走过去,发现炉膛里的火早灭了,只剩些零碎的火星。
她默不作声地添了几块木柴进去。
“妻主,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宣回过神,看着他,牵了牵唇角。
他什么都干不了,如同废人一般。
“不是。”
南挽将他拉进怀里,抱得很紧。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劲地重复:“你不是。”
楚宣静静靠着南挽,一声不吭。
他想记起来,他不想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
炉膛里的火烧的很旺,炉子咕噜咕噜作响。
药煮好了。
南挽松手,用棉布小心翼翼地把药碗端出来放凉。
这次喂药,楚宣难得没有喊苦,默默咽了下去。
南挽如上次一般往他嘴里塞了个蜜饯。
“妻主,我想出去走走。”
楚宣犹豫道。
他说不定多走走就记起来了。
这里是他住的地方,他肯定会有记忆。
闻言,南挽下意识看向他,不赞同道:“你伤势还未痊愈,得静养一段时间。”
跑出去可能会加重伤势,得不偿失。
楚宣没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蜷缩成一团。
吃完饭,楚宣绕着屋子反复转圈。
见他不到处乱跑,南挽也没出声阻止。
“小时。”
门口有人喊她。
南挽走出屋子,发现是村长。
村长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你赶紧把你夫郎藏起来,那个泼皮回来了,正往你这来。”
她口中的那个泼皮是当地有名的张癞子,为人好赌成性不说,还贪色。
若她看到楚宣,少不了麻烦。
“她怎么回来了?”
自从三年前,南挽将她打了一顿,她就离开了村子,一直没有回来过。
村长显然对这事讳之莫深:“听说是遇到贵人,发达了。”
以张癞子的习性,这个贵人肯定好不到哪去,无非就是恶上加恶。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妻主。”
楚宣诧异地看着南挽。
“为什么要躲起来?”
南挽没有解释,把楚宣塞进柴房。
“听话,待会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
“好。”
楚宣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还是选择听从。
不到片刻,张癞子便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南时,你给我出来。”
她脸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很深,影响了整张脸,让她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你还有胆回来。”
南挽慢吞吞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难道你忘记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闻言,张癞子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右脸。
她怎么可能忘记?
当初她见一男子姿色可怜,就想找个隐蔽的地方霸王硬上弓,没想到被正在山里打猎的南挽看到,一箭射了过来。不仅坏了她的事,还毁了她的脸。
同时也是因为这事,她与南挽正式结仇。
“南时。”
想起旧事,张癞子脸上满是屈辱。
“我今日过来,就是来报这一箭之仇的。”
南挽看了看她的身后,一片空荡荡。
“你别看了,我是一个人来的。”张癞子一脸不屑。
今时不同往日。
昔日,她不敌南时,今日就不一定了。
她在军营呆了三年,学了不少武艺,比南挽这个穷鬼好多了。
赤手空拳找她比划,南挽不知道说她是自信还是太过自信。
张癞子挥拳,二话不说便开始动手。
南挽有心想试探她的深浅,故意露出些许破绽,被她压着打。
张癞子边打边出声嘲讽:“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还手?”
她还以为南挽多厉害,原来也就这般。
“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张癞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南挽脸就欲划上一刀。
南挽当初弄烂了她的脸,今天说什么,她都得还上一刀。
南挽伸手,轻描淡写地夹住匕首,一脚将她踢飞。
“妻主。”
楚宣模糊能听到屋外的动静,见南挽落下下风,内心焦急的厉害,当即走了出来。
妻主?
张癞子吐了一口血,狼狈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古怪。
南挽这个穷鬼也能娶上夫郎。
楚宣踉踉跄跄走了出来,见南挽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心下的担忧这才散了散。
“你怎么出来了?”
南挽直接把人拉了过来,护在身后。
“妻主,对不起。”
楚宣恍然记起这是他第二次违背妻主意愿。
因在柴房呆了许久,他的脸脏兮兮,看不出样貌如何。
南挽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张癞子也不会对楚宣动心思。
泼皮无赖比任何人都难对付。
其他人可能看你武力强大,不对你动手。
但泼皮无赖,就算你这次把她打得半死不残,她下次也还敢过来。
这种人极为难缠。
“我说你娶了谁,原来是个丑八怪啊1
张癞子嗤笑。
就楚宣这样,她瞧都不会瞧上一眼,丑的简直平生罕见。
楚宣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闭嘴。”
南挽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张癞子抹了抹嘴角,放着狠话:“南时,这次我看在你夫郎的面子放你一马,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放你一马?好运?
楚宣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画面。
画面里,也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是怎么做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楚宣白着脸,头疼欲裂,额头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楚宣。”
南挽心生担忧,唤了一句。
“妻主,我没事。”
楚宣摇头,那个画面实在太快了,他没捕捉到。
南挽将他扶起屋。
处于熟悉的环境,楚宣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妻主。”
楚宣无端开口:“要是我一辈子都记不起来怎么办?”
那他一辈子都只能像现在这般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那就一辈子都不要去想这件事。”南挽伸手抚上他眉心,轻声道:“有时候失忆是件好事,它能让你忘掉从前不愉快的事。”
有时候,南挽都宁愿自己也失忆。
这样她就不必执著于前世的恩恩怨怨,不必午夜梦回,满手都是别人的血。
楚宣没说话。
“楚宣。”
南挽认真道:“既然忘记了,那你就重新开始。”
执着太多,只会庸人自扰。
“嗯。”
楚宣用力闭了闭眼,而后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