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春?满春?这是去哪了?”
刚进花厅后的小院,兰心就喊了一嗓子,可里面并没有回话,院子里也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接连推了两扇门,都没见到人,兰心这才有些慌张的开口,
“大小姐,怕是满春带着六小姐去寻我们了,就怕去了前院,兰心这就去拦,还请大小姐稍坐片刻。”
说完兰心福了福礼,就要往屋外走,却被冬穗拦住,兰心疑惑的转头,看到南晰缓缓坐到主位上,
“冬穗去吧,你陪我说会话,”
“这?也好,那就麻烦冬穗妹妹了。”
听见这话,南晰倒是多看了兰心一眼,又看向冬穗,
“去吧,后院找不到,就让沈家侍卫去给香岚她捎个信,叫着帮着一起找找,两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是,小姐,冬穗知道了。”
福了礼,冬穗停了一下,就退下了。
兰心倒是一直中规中矩的候在旁边,南晰环顾一周,这屋子也有些年头没住人了,倒是常常差人打扫,当做客房使的,东边一处,西边一处,西边现如今住着的就是那姓杜的,她那位“好相公”。
这样巧的事,谁会信。
“兰心,我记着你是顾府的家生子,大夫人进府那年到了大夫人跟前,可是?”
捏了捏帕子,南晰轻轻瞥了下首唯唯诺诺的兰心。
“小姐记性好呢,兰心正是那年去的大夫人身边。
大夫人心善,也从不磋磨下人,头几年每逢过节,总赏我们东西,兰心愿意服侍夫人一辈子呢。”
“你若是个好的,大夫人必定不会亏待你,嫁出去也能到富贵人家做个正头娘子,何苦留下来呢?”
低着头的兰心,骤然一惊,只因着南晰的语气,不像是个年轻的少女,倒像是已经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妇人。
满是语重心长,历经沧桑。
不自觉的攥紧自己的衣摆,兰心轻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晰的感知到大小姐带给她的压迫感。
“大小姐,兰心,兰心想一辈子。。。。。。”
话没有说完,就被主位上的南晰打断,
“不必1她停顿了一下,“不必说与我听,这合该你自己做主。”
没再看兰心,南晰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说了这样的话,她该是个冷心冷肺的坏人。
毕竟这世道,善良的人可没有好报。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听见院子里有微风吹过,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低着头的兰心,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小姐,这地方也没个人服侍,我去给小姐泡杯茶吧。”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木门发出一道暗哑扭曲的吱呀声,拖着长长的调子,凄厉而悠扬。
“去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这顾府,还剩什么好人。
屋子里重归于静,常年不住人的厢房,屋子头居然还燃着香,与兰心腰上的那块香粉,揉杂在一起。
屏风后面,传来木门声响,若不仔细听,怕是同踩在外间木质地板上的,没什么两样。
何况那关门人,又是如此的小心。
可顾南晰偏偏听见了,如同一道惊雷在她的心头炸开。
她突然想癫狂的大笑一场,梦境与现实,开始重合。
而重合的焦点,是兰心身上的那块香粉,那是京城楚馆头牌花魁才会用的样式。
与炉子里的香粉混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催情药。
得益于她那位“好相公”,成婚之后,身上常常带有那种让她作呕的香味。
“小姐,在下唐突了。”
一把折扇,一身青衫,一只木簪,忽略这男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话本里,书生的形象跃然于前。
“你果然在此。”
望着她前世的相公,这世的陌路人,她恨不得把这人拆吃入腹,或者一把大火烧个干干净净,为她死去的孩儿报仇,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代。
男人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一双好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知小姐约我到此处,是?”
“呵,约你,是谁约的你,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顾元碧?还是你自己?”
不再看男人的方向,除了恶心,是因为她眼中的恨意,遮掩不祝
“小姐,莫要说笑,是您书信一封,又让兰心交给在下,言明要与此处相会。
小姐,要是愿意,两情相悦又有何妨?”
狐狸终于露出了他的尾巴。
“哦,书信在哪里?”
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镇定,杜不重心底也有些发怵。
转念一想,那兰心出去的时候上了锁,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有了香料。
今日生米必能煮成熟饭,这顾南晰怎么都逃不掉了,他走近两步,
“小姐想看,那不重,就拿给小姐。”
又近了两步,杜不重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暗中得意,不紧不慢的从衣襟中取出一张字条。
面前的顾南晰,却粲然一笑,他被这笑晃了下神,还想天开的觉得以后娶了顾南晰,就对美人好一点。
手中的字条却被南晰轻易的取走,南晰展开字条,看也没看,当着杜不重的面撕了个干干净净,又把剩下的碎末一并扔进了香炉。
这期间杜不重,只看着也没有要拦的意思。
“小姐,何必如此呢?没这东西,也有定情之物,又有人证。
小姐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不如从了在下,待春闱结束之后,还能捞个状元夫人。”
这话就大大的不要脸了,顾南晰也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却突然止住了笑,甜腻腻的开口,
“你来~”
柔若无骨的半靠在桌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瞧着他。
软软的语气,像是在和谁撒娇。
听了这话,也许是那香料起了作用,杜不重只觉得一阵火窜上脑,迷迷瞪瞪的就朝着南晰的方向走了过去。
美人在前,他想要一把揽入怀中。
思维却迟钝的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美人带着惨淡的笑,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纤细白皙的手腕,紧紧的攥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
而匕首插在杜不重左侧大腿,没入了半个刀柄。
“啧,歪了。”
意义不明的一句话,把杜不重吓了个半死,疼痛迫使他喊叫出声,嘴却被顾南晰用帕子死死塞祝
鲜血浸染了他的青衫,他失去重心瘫坐在地。
而顾南晰猛的使力,将匕首拔出,血喷溅出来,她向后一退,不想让那血沾到自己,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