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定在三月初五,次日下了早朝,皇帝直接留下顾父,交代一众事宜,采买置办的杂事则交由内务府接管。
酒水,茶点,这些细致玩意,自然由邓氏张罗,顾南晰不用费心,每日就窝在自己的宅院里做点自己的事,不怎么出府去。
这几日京中流言也去了大半,只时不时有人提起,南晰还嘱咐沈七几个,上街观察了几日,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流言传播范围太广,源头早已无处可寻,顾南晰索性也就不再管。
流言终究是流言,变不成事实。
孟大哥倒是派人来说,他自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只让顾南晰等他好消息,又说这几日承蒙顾南晰照顾,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斟酌问起流言一事,听她有了万全之策,就不再追问。
南晰安抚几句,只为让他专心备考,又说日后高中莫要相忘,
便只是玩笑了。
世子殿下那边却是整整半个月未见了。
雪后初晴,天还大冷,屋里烧着暖烘烘的炭火,只叫人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
南晰半躺在榻上,身上盖了大红的牡丹富贵毯,身侧的小茶几上摆了各样的茶果,点心。
盼夏就在旁边,给她剥着橘子,香岚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顾着炭火,还绣着一方帕子。
“给姑娘,请安1
人还没到跟前,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问安,南晰望去,帘子掀开,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闯了进来。
一身鹅黄夹袄配粉色大裙,乌黑的秀发上斜插着朵粉色的珠花,很是出众。
“兰心,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顾南晰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开口。
这位原是邓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邓氏失势的时候也没乱了主仆规矩,和邓氏身边那个大丫鬟向来玩儿的不错,南晰把梁妈妈调去帮忙,梁妈妈也说好,便把她提了做大丫鬟,于是和南晰院里的几个小丫头也有了交情。
“给小姐问好,大小姐几日不见,愈发好看了。”
“几日不见,你这小嘴儿也愈发的甜了,行了,说吧,今儿个又有什么事儿?”
接过盼夏递给她的橘子,顾南晰有些含糊不清说。
“小姐这话说的,可真是折煞奴婢了,不过今个确实有事相求,还望小姐开恩啊1
说完还行了个怪模怪样的大礼。
“好了,好了,我不难为你了,你说就是。”
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倒确实能让人发笑,顾南晰扯了扯嘴角,带着笑意开口。
“回小姐的话,兰心今儿个来是奉了夫人的命。
这几日府上为了准备小姐的接风洗尘宴,好一通折腾,原本有梁妈妈坐镇,必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可夫人她毕竟没有主持过这般规模的宴会,心中惶恐,这才求到小姐这里来。
求小姐指两个得力的去看顾一下,再看看有什么纰漏没有,夫人也好放下心。”
“这话说的,这是明晃晃的要带走我家香岚盼夏了,一两个可够,要不要把我家红梅和冬穗也带走啊?”
面上带笑,顾南晰装作开玩笑的样子,点了点兰心,见兰心不说话,她又接着说,
“行啦,既然是夫人说的,你便去回话吧,她们两个总要收拾妥当一番才好出去见人的,我还有这些小丫头,这边也不算没人照顾,毕竟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乱子呢?”
“多谢小姐,兰心这就退下,不惹小姐烦闷了。”
这小丫头欢喜的行了个礼,又飞一般的跑出院子,等人走远,再看不见身形,一旁的香岚才开口。
“小姐?”
“无妨,这两天院子可还好?”
“回小姐的话,一切如常。”
“行,那你和盼夏收拾东西去夫人那边吧,夫人不知情,也别叫她担心。”
“是。”
一旁的盼夏照旧全身贯注的剥着橘子,她听不懂小姐和香岚在打什么哑谜,也懒得去弄懂,总之办好小姐吩咐的就是。
等到午间,盼夏和香岚就暂时搬去了夫人的院子住,没了这两人在身边陪伴,顾南晰只觉得不适应,但也只能强忍着,把心中的烦闷之情给压下去,让屋子的人都撤了出去,她对着空气开口。
“沈七,这两日你去跟着盼夏,她不会武功,性子单纯,有你在,我好放心。”
沈七是她来京后,经宋子渊的手,沈家表哥指给她的,一共有三个侍卫,只有沈七是个孤儿,被沈家收养,又赐了名,上次在临安县也是沈七,盼夏才不至于被别人欺负了。
又嘱咐了几句,顾南晰心中隐隐的不安,才渐渐平息下去。
不怪顾南晰如临大敌,她不相信顾元碧就这点手段。
这事还要从那日她从宫中出来回府之日说起,她向来小心谨慎,又有前世的记忆,就按往常的惯例让香岚,把自己的物品和屋内大大小小的角落检查一遍,以往每月都会如此,当时并没有查出什么,她也没有什么物品丢失,院子里也不曾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当夜,沈七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在她院子角落埋了包什么东西,沈七本打算暗中跟上,那人却转瞬没了影子。
他只好先把那东西挖出来交给了顾南晰,那包里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腌臜玩意,而是一枚通体碧绿的双鱼玉佩,是上好的品质。
这东西顾南晰上辈子也见过,是她那位好妹妹,用来设计陷害她和那位表哥早就私通的关键证据。
上辈子的顾元碧聪明得很,一开始就假装与她那位表哥不合,又有花园那一幕初见,加上后来顾元碧设计的美人救英雄,她自然情窦初开,对那男人至死不渝。
后来顾元碧就在她面前演了出好戏,假装抢了那男人的玉佩。
她当时十分厌恶顾元碧,而顾元碧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心上人,她如何忍得,便把那玉佩抢了过来,又转手献给男人。
再后来她撞破男人与丫鬟的奸情,从此对这男人冷心冷肺,却没想到在及笄之礼被安姨娘买通的尔容嬷嬷,伙同男人一起被锁在屋子里,又在恰当的时机被父亲看了个正着。
那男人拿玉佩说事,她自然不认,而顾元碧此时就在旁冷眼相看,父亲问起她时,顾元碧也只说当时她与表哥玩闹,被顾南晰看见不分青红皂白就夺了玉佩,话里话外都是她顾南晰不顾礼数,直接抢了玉佩,又想与男人私定终身的意思。
随后丫鬟在她的妆匣里搜出了枚一样的玉佩,外间流言四起,她百口莫辩只能下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