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阁里能随意走动的,除了叶重星本人,就是他操控的那群不人不鬼的傀儡,其余人等只要出门就会被戴上一个眼罩,由专人牵引着出去。是以,冷玉白虽待在浮屠阁里多年,但他依然摸不清设置得跟迷宫一样的线路。
杨府的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不光把自家老底烧了个精光,连带着把隔壁邻居的家都烧了一半,在冷玉白安稳昏睡两日的时间里,松溪镇可过得一点都不太平。
因死的是当朝国师跟前正得势的宦官廉庸之子,并且殃及其他的高门大户,牵连甚广,当地姓姚的县令脑子终于灵光了一回,在祸事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已差人封锁了全镇,紧锣密鼓地挨家追查凶手的下落。
黎雪当晚去到慈济医馆把黎氏二老接回家后,后来又以杨少夫人的身份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不仅妥善安排了杨家众人的身后事,还亲自登门向那些失去至亲的人一一下跪致歉,态度诚恳至极,纵然那些人心里有恨也无可发泄,毕竟杨藩平日里恶事做尽,杨少夫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硬是被折腾成了一个病秧子,连路都走不稳几步,还要帮着亡夫家收拾烂摊子,一时间,几乎全镇人都在颂扬杨少夫人的美名。
至于张晏,醒来后就在好友刘怀的陪同下回到了小柳巷,就此闭门不出。
陆珩坐在方才阿七坐过的台阶上,一边剥着糖炒栗子,一边想着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冷玉白身受重伤洗澡不方便,对陆顾二人又不放心,于是就差使阿七跟他进厨房帮他清理伤口,结果厨房里时不时地传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顾逢把藤椅搬到院子里太阳充足的地方,李青英还是老样子,抱着沈洛的旧衣嘴里头说着稀里糊涂的话,说着说着就沉沉睡去,睡觉的时辰也越来越长。
“顾兄。”陆珩见顾逢干完了活,叫了他一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我跟你说个事情。”
顾逢看着他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逆光站在他跟前。
陆珩眯着眼抬头,问道:“你要这样站着跟我说话?”
顾逢目光微垂,不动声色地扫过他不薄不厚的唇,瘦削的下巴,最终落在他玉一样的脖颈间。在陆珩再次说话前,顾逢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陆珩本想打趣顾逢这个人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扭捏,但当他缠裹绷带的右手从自己眼前晃过时,却下意识地问道:“你这右手是怎么弄的?”
这话一出口,陆珩自己先愣住了,顾逢也愣住了。
陆珩道:“你可以不用说。”
顾逢轻描淡写地道:“自己废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提不动刀剑而已。”
陆珩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嗯”了声,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敷衍,于是也加了句:“你很厉害。”
顾逢觉得有些好笑道:“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我很厉害?”
“啊,那倒不是。我是想说,那晚我见到杨少夫人了。”陆珩不太利索地道。
“嗯,你说过。”
当晚他们从杨府逃出来后,陆珩跟他说过这件事,不过后来官差来搜人,他们当时忙着把晕倒的冷玉白藏在病重的李青英床下以避人耳目,就把这事忘了。
陆珩道:“我记得那晚,她穿的是丫鬟的衣裳。一个少夫人穿着一个丫鬟的衣裳,除了掩人耳目,还能有什么目的?”
顾逢道:“你是想说,跟冷玉白里应外合的那个人是杨少夫人。”
陆珩道:“说不准,只不过朝着这个方向想,事情就说的通了。我这两日去街上有卖火油的铺子里问了些事情,据那些老板所言,在杨府操办喜宴的那段时日里,确实有人大批量的购买火油,每次都指定两桶的量,但每次去的人样貌都不一样,身份不定。我猜,那些人十之八九是冷玉白那厮假扮的,趁着杨府的人频繁出来采办,他冷玉白好混水摸鱼把火油送进杨府,然后再由着杨少夫人的人分放到各个屋里藏起来。大婚当晚,衙门的人一直在外巡查张晏的下落,若没有多人协助,火势不可能一下就起来,势必会惊动附近的官差。”
顾逢安静地听他说完。
陆珩又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杨少夫人此举只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杨府。”
顾逢道:“你刚才没有当面问冷玉白?”
陆珩道:“光记着问杀人蛊了,一时没想起来,等他洗完了我再问问。”
“厨房里没声儿了。”
“放心吧,我在他的洗澡水里下了药。”
“连阿七也一起药倒了?”
“阿七吃了解药的。”陆珩往自己嘴里丢栗子的动作一顿,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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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转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