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病房里,暖气充足,加湿器噗噗响的喷着雾。
一旁挂着的药袋,没有药液再滴下去,护士俯身熟络的将针拔掉,按了一会儿后才松手,笑着道,“好了,晚上点药的时候我再过来。”
贺父点了点头,一旁的澜溪起身送着护士出去。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边的hedy也站了起来,正在她带来的纸袋里翻着什么,然后一张棋盘和两盒黑白子就被她拿了出来。
“贺伯伯,我知道您最怕闷了,在医院里待着一定很没意思!以前我去您家,就老陪着您下棋,今天我把棋带来了,我们来下一盘?”hedy挑眉笑着说,那甜甜的笑容都很让人拒绝。
“荨音啊,今天恐怕不行。”贺父有些为难道。
“为什么?”hedy眨眼,不解的看着他。
“今天我打算做点别的。”贺父说着,侧身将地上放着的大袋子提上来,从里面抽出一幅来,捏着木头框架道,“我昨天特意吩咐管家送来的,之前拍来的画,还没来得及好好鉴赏。”
“呵呵,看画碍…”hedy默默的将棋盘和棋子都收起来,有些尴尬的笑着。
会这样,是因为她琴棋书都会,就是不会画画,也一向不太喜欢,总觉得很枯燥,比写书法字还要枯燥。
贺父兴致盎然的捧着画,还不忘戴上眼镜,凝神细细观察着,不经意抬眼时,看向澜溪,凉凉道,“你过来,也一块儿看看1
“呃,好1被点到名,澜溪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
“你怎么看?”贺父用下巴示意着面前是水粉画。
澜溪歪头过去,仔仔细细的观赏了一番,想了想,给出很中肯的评价,“是值得珍藏的好画,笔触大胆且干脆,色彩虽然单一,可空间感却很有1
“这幅呢?”贺父又拿出来一副油画。
“呃。”顿了顿,她才缓缓说着,“这幅很写实,可情感气味却很浓厚,很有感觉1
“不错,你倒是和我有了同样的看法!这幅油画不仅用了新的形势,思想也是,很不容易被接受。当时拍下时,都没人跟我抬价,懂得欣赏的人太少,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还能跟我达成一致1
澜溪腼腆的笑了笑,她其实也只是说了下直观的感觉。
“再给你看看这幅1贺父扬眉,显然来了兴趣,将最底下的一副抽了出来。
“呀,这幅水墨画真惊艳啊!尤其是笔者带来的意境,是让人无法摹仿的1她看着,不由的惊呼。
等她说完后,朝贺父看去时,发现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免有些紧张,“呃,我懂的不多,这些画也都只是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我……”
话未说完,贺父便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算你有眼光1
“呃……”她怔怔的,不明所以。
“我画的,怎么样?”贺父却咧开嘴,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画的真好,是大师的手笔了1澜溪惊诧的看着他,佩服的叹。
贺父没再说什么,可他脸上皱纹的每个纹路,都在洋溢着骄傲,像是一个小孩子,受到追捧,而得意洋洋。
“咳1被一直忽略的hedy轻咳了下,直了直背脊,笑着道,“贺伯伯,我看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等改天我再过来,陪您下棋1
她一直都坐在旁边,可偏偏两人讨论的是画,她根本插不上嘴,一直都被忽略着。
“都行,你要是忙,不用往这边跑,冬天冷也是折腾。”贺父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她。
“不折腾的1她忙摇头,笑着继续,“我妈上周去了香港那边谈生意,还特意打电话说,回来就要看您呢1
“呵呵,好。”贺父笑了笑,点头应。
看了眼谢澜溪,hedy眼底闪过不甘心,却也只能道,“那……贺伯伯,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贺父扬手示意。
hedy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包以及装棋的袋子,有些落寞的朝着病房外走。
还没等走出病房,就听到后面再度传来相处融洽的声音:
“过来,你再看看这幅1
“好。”
……
病房门关上,澜溪不由的望过去,眼神渐渐有些散。
“那冰糖雪梨,你怎么弄的。”贺父出声问。
她转回头来,低低讲解着,“呃,很简单,就是用刀先将雪梨的皮都剥了,然后去核,再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炖就好了,等水开一次时再下冰糖,其实就是很简单的炖一炖。”
“你是早上现弄的?”
“嗯。”
贺父冷哼了下,似乎对于她的迟到,还耿耿于怀,“所以就来的这么晚。”
“也不全是,下雪的关系,我要坐的那辆公车来的比较慢,再加上堵车,所以就……下次我再提前一点出门1她忙保证着。
“公车?你每次来,都是坐公车的吗。”
“是埃”
“那不得很早就从家出来,打车能几个钱。”贺父皱眉,不屑道。
“呵呵,我习惯了。”她摊手,不太在意的笑。
贺父瞥了她一眼,硬邦邦道,“渴了。”
“我给您倒水1澜溪立即站起来。
“不想喝水,想喝点有营养的。”
“有营养的……”她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贺老先生,您是要喝汤吗?”
“嗯。”贺父不情愿的应了声。
“那……您要喝哪个?”
hedy带来的牛骨头汤,以及鸽子汤,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喝哪个。
见她一副木讷模样,贺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鸡汤1
“……”我去热一下,马上就好1她微睁大眼睛,反应过来立即大声应道。
贺沉风是在走后的第三天回来的。
澜溪是去外面买了东西,形色匆匆的刚返回医院,出了电梯就往贺父所在病房跑去,只是刚要推门进去,不知从来伸出来双大手,将她拽住,随即便抵在了墙面上。
“贺沉风1看清楚来人,她不由的低呼。
贺沉风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抵在墙面上,墨眸正深深的看着她,眼里尽是思念。
“你是刚下飞机吗?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1看着他一身风尘仆仆,她懊恼的问。
“还敢说,给你打电话你开机了吗。”贺沉风薄唇一抿,不悦的叱。
她低低的解释,“呃,我晚上睡觉早,就关机了,害怕早上起不来……”
“可正常来说,你不是要明天下午才到么,怎么这么快?”
“还不是惦记你。”他瞪着她。
澜溪闻言,轻咬着唇,心里一阵甜蜜。
“想我了吗。”他朝她吐着热气。
“……”嗯。”点了点头,小脸有些红。
“有多想。”贺沉风继续问,俊容凑的她越来越近。
“呃……”她吱唔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些天都在医院里陪着贺父,虽然后者对她也不是慈眉善目的,可她却觉得相处的很好,好像所有注意力也都投注在了贺父这里,好像真没太多时间来顾暇起他来。
“我爸有没有为难你?”他担忧的又问。
“没有的。”澜溪摇头。
贺沉风却眯眼,明显不太相信。
“真的没有1她再度摇头,声音定定的保证着。
见她这副傻样,他心里有些痒,尤其是那嘴唇微撅,都在吸引着他,快四天未见,他直想狠狠的吻她。
可还没贴上她的唇,她就忽然低呼着推开他,“哎呀,我们快进去,我是出去给你爸爸买刻刀的,晚了他该生气了1
贺沉风就这样被她手忙脚乱的拉进了病房。
进去后,果然贺父沉着一张脸,看到她就训斥道,“不就是让你买把刻刀,也能这么慢1
“对不起伯父,我回来时碰到贺沉风了,所以就耽搁了些时间……”说着,她将身后的贺沉风也一并拉了过来。
会改称呼,是因为昨晚临走时,她像是以往那样称呼他为“贺老先生”,而他却口气有几分冲的道:不用老是这样一个称呼!后来改口试探的叫了伯父,见他没有反驳,她才放下心来。
“从纽约回来了?”贺父这才瞧见了他。
“嗯。”他漠漠的点了点头
“那边分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明天就可以回总部上班了。”
听完他的回答,贺父也是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转向澜溪,不高兴的嘟嚷,“你愣着干什么,快把铅笔削了1
“呃是1澜溪立即应,急急的跑了过去。
在纽约处理完分公司的事,贺沉风几乎是没有一天多耽搁的就直接订了航班回国,终于抵达h市后,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就直接来到医院,可他到了这里,除了刚刚和她温存了两分钟不到,他就被独自撂在沙发这边了。
病床那边,贺父靠坐在那,澜溪坐在边上的椅子上,两人手里各拿了一个画板,正对着书上的人物临摹着,不时的有对话传出。
“你那里线条太硬了1
“碍…”
“那里的阴影不要太重。”
“嗯。”
“鼻翼两边要扁着笔头去画。”
“明白了1
……
两人画的认真,更多的时候都是静默着,他朝澜溪那边看了半响,可后者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专心致志的画着画,很老实的听着贺父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