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眯眼,他想起了那晚,她瘦弱的身子背着儿子,一步步走的稳如泰山。
她今天的装扮有些不同,不再那么沉闷,脸上一点妆都没有,显得唇红齿白,格外的清爽利落。
这女人长得勉强秀气,也还算是耐看,但在他见过的各种女人当中,她很普通,应该是那种扔在人堆里不太好认出的。
可她此时眼里含泪却笑容明媚的样子,偏偏生了动人心魄的感觉。
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澜溪转身看向贺沉风,嘴唇蠕动,却最终没说什么,大步朝浴室外走。
贺沉风也没开口或者阻止,就那么眯眼看着她离开,怎么说他也算是对她伸了援手,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这女人还真不识抬举!
目光下移,两条嫩白笔直的腿走动着,他不由自主的去回忆六年前那晚的零碎记忆,那两条腿紧紧的圈在他的腰上……
贺沉风觉得,嗓子有些干。
出了套房之后,澜溪去了客户所在房间,本来客户还很不高兴,她上来后忙道歉,客户却被她肿的老高的脸惊到,什么气都没了。
好在同事赶来的也很快,澜溪简单道别后就走向了电梯,随着红色的数字逐个跳跃,澜溪抬手摸了摸脸。
还是肿着,一会儿得去药店买点药处理下,不然让儿子看到,定是会着急害怕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响后,澜溪从里面走出来,刻意低着头,怕是被别人瞧见了会多吸引注意力。
可才走几步,却有人在背后喊她,“谢小姐,请等一下1
她皱眉,还是顿住脚步转身了过去,看到的是一旁大堂副理正热情的朝她奔来。
澜溪一脸不解的看着大堂副理。
“谢小姐,这是热毛巾,还有药膏。”大堂副理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末了不忘补上一句,“贺总吩咐的。”
闻言,澜溪愣住,本来还想伸手接过去的动作有些迟疑。
贺总?
之前他说那样冷讽伤人的话,这会儿却吩咐人送来这些,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好心……
回想起方才,似乎他确实是帮过自己,在目光睽睽之下解救了她,但当下时,她被他言语刺到,只觉得他是看笑话。
怔忪之间,大堂副理已经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点头后匆匆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澜溪手指贴和在热毛巾上,她又想起了他那深沉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晕眩。
小三巴掌一事后,她就没再见过秦晋阳,确切可以说是她躲着他不见,电话她也都未接听,他来公司楼下等,她便从侧门走,刻意的避开他。
不管当天的事如何,他是想道歉和解释也好,但她都不太想和他有太大的瓜葛,毕竟和一名已婚男人走得太近,不会是她做的事情。
而日子像是沙漏一下,稀稀疏疏,又落下了不少,转眼之间,到了开庭的日子。
这也是在那件事后,澜溪再见到贺沉风,两人敌对的位置更为清晰明了。
不知是不是刻意保护,整个开庭特别的低调,两人都各自带着双方的律师,而观审旁听的人只有一个,是贺沉风的秘书言谦。
本来相思也是跟她们一块来的,可临出门前,却忽然说肚子疼,所以便让她在家里陪君君。
整个过程里澜溪都犹如在冰天雪地里,能感觉到的只有寒冷,偶尔目光迎向对面,触及到的也是贺沉风没有温度的目光。
初次开庭,诉状和答辩状都宣读完后,双方便进行着举证和质证,一切进行的平稳中却暗藏刀锋。
纪川尧和王书维两大律师对峙,虽都没有太多的显山露水,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却厮杀激烈。
一旁律师王书维的辩护能力让澜溪多少有了几分安心,期待着自己能拥有的胜算,可当对方最后递交出的不利举证到最后的开庭结束,她的脸色只有惨白。
李相思的家里,小家伙在卧室里拼图拼的不亦乐乎,而客厅里坐着的三个大人,却个个阴霾脸色。
“书维,你之前说能为澜溪争取到四成的胜算,那如今呢?”
王书维皱眉,有些艰难道,“恐怕两成都不到。”
闻言,澜溪呼吸连着间顿数次。
初次的开庭,最后纪川尧向法官举证她和秦晋阳的关系,当下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看向贺沉风,而后者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后来俩人的各自发言陈诉,澜溪藏在身后的手完全是掐紧的,尖锐的指甲,似乎已经戳破了掌心,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疼。
受最后举证的影响,她辩解的语调不太自然,相比之下,贺沉风的陈诉却铿锵有力。
“可澜溪是清白的,到时让秦晋阳帮忙出庭就可以了1李相思急急道。
“不仅是秦晋阳,还有他太太。”
王书维话落,澜溪脸上愁容更甚,想起那位秦太太看她时的怨恨眼神,怎么可能呢!
“或者我们也可以用些手段,将这起案件渲染给媒体,到时满城风雨,最应该慌乱的就是贺沉风了。”王书维沉思了下道。
李相思摇头,“不行,到时舆论也未必会倒向澜溪,会觉得故意闹那么大,她别有居心1
“澜溪,你别灰心,你和秦晋阳本身就是清白的,不怕他们,就算有影响也没事,还有君君,最终判决时,小孩子的选择权也占很大优势1
在两人一声声谈话中,澜溪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想起之前的那热毛巾和药膏,她只觉得讽刺,那天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下班后,澜溪和相思一块去了附近超市。
已是傍晚,太阳却还是很辣,走几步就出了一身的汗,临近所住居民楼时,一辆白色的迈巴赫停在那里,和周遭一切尤为格格不入。
而车边站着的男人,一身休闲,正弯身对着个小男孩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意,一旁和小男孩一块玩的小朋友们正在窃窃私语,都盯着一大一小看。
他历来给人感觉倨傲淡漠,此时蹲在那里和小男孩平齐目光,侧脸还晕着霞光,难得的慈父。
澜溪咬牙,大步走上前去,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有两只青蛙在蹦。
贺沉风似乎在劝说着什么,君君却有些犹豫,孩童的脸上都是纠结之色,听到脚步声时看过来,立即找到了主心骨,“妈妈”
澜溪将抱住自己腿的儿子挡在身后,阻绝他和君君说话的任何机会,昂头冷冷的看着他。
贺沉风也慢慢起身,对上了她的眼,那里面尽是深漩的冷怒,而她的姿态,俨然也是很防备,似将他当成毒蛇猛兽。
他皱了皱眉。
“贺先生,请你不要来打扰我儿子。”带着怒意的嗓音从澜溪嘴里发出。
贺沉风嘴角微抿了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未说出口一字。
昨天的开庭,纪川尧最后的举证也令他诧异,结束时他皱眉去问怎么回事,纪川尧挑眉对他很妖孽的笑。
“我当时不是问过你不择手段如何?虽然这个卑鄙了些,不过却也是加大了胜算,这场官司,必须赢1最后三个字,纪川尧说的尤为用力,眼睛里有在法庭时的狠戾。
他对这件事倒是没过多的再去费心神,只是偶尔,眼前会闪现出她脸色苍白看着自己时的样子。
今天来这里,原意是想像上次一样,和儿子多些相处,毕竟他比谢澜溪缺失了六年的时间,可小家伙却不怎么愿意跟他走,直到看到妈妈,便如释重负的跑了过去,此时正眨巴着眼睛看他。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关系,孩子对他有了些抗拒,在他心里应该还是妈妈最重要,虽然觉得这很正常,但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涩味浮上。
避开谢澜溪怒意满满的眼睛,贺沉风低头看着在她身后探出脑袋的小家伙,笑着道,“君君,改天爸爸再来看你,到时陪你一块打游戏,好不好?”
小家伙看着他,很想点头,却又很迟疑的抬眼看了看澜溪,最终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没敢点头也没敢出声。
眉心之间的褶皱深了些,贺沉风瞥了眼澜溪,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倒车,白色的路虎完美的离开。
与此同时,澜溪紧绷的身子也在瞬间得到释放,肩膀耸搭下来,像是力气全部都用荆
“澜溪,你还好吧?”一旁的李相思见状,也忙上前搀扶着她的手臂,随即,眼珠一转,凑过去眯眼道,“不过澜溪,这贺沉风气场也太强了吧,还有,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他是这样极品的男人1
澜溪没给出回应,只是低头看着儿子。
小家伙从她身后绕过来,仰头也正巴巴的看着她,怯怯的开口,“妈妈,君君这次很听话噢1
对上儿子的眼睛,她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
傍晚,夕阳无限好。
澜溪在厨房里忙活着,好友李相思买来新鲜的鲈鱼,她正将葱姜蒜往鱼肚子里塞,打算做儿子最爱吃的清蒸鲈鱼。
小家伙此时正在客厅里,左邻右舍的小朋友都跑来家里,四五个孩子凑到一块,叽叽喳喳的童音不时传来,澜溪眼里一片柔意。
她正往鱼身上浇作料时,门铃响了起来,她走不开,便冲着客厅喊,“君君,去开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