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房间门没关,抬头能看见丁蔓半个后背。
翁千歌收回视线,并不打算偷听,专心逗着彤彤玩。
一开始还挺好,但彤彤突然哭了起来。
“哇,哇哇……”翁千歌慌得手忙脚乱,“怎么了?
彤彤饿了吗?
还是尿了?”
她没生过孩子,但因为大鱼儿小鱼儿,对养孩子不是全然没经验。
立即查看了彤彤的尿不湿,果然,不只是尿了,还拉了。
这得马上换尿不湿,还需要清洗一下。
这里她是第一次来,东西在哪儿都不清楚,只能出去找丁蔓。
一出去,冷不丁听见丁蔓压抑的哭声。
翁千歌一怔,僵硬的停下脚步。
“顾沉,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了……”丁蔓这哭的,好不可怜。
翁千歌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忍。
试想一下,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爱人受伤失忆,不记得她们了。
顾沉垂眸,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翁千歌站在那里,进不是退也不是。
顾沉微侧头看到了她,“千歌。”
“呃……”翁千歌不自在的指了指彤彤的房间,“不好意思,打扰了,彤彤解大便了,我想,需要清洗一下。
可是,我不太清楚东西都放在哪里……”“……哦。”
丁蔓擦了擦眼泪,往这边过来,“我来就行,谢谢你。”
“不客气。”
翁千歌笑笑,她可担不起这声感谢。
“我来帮忙……”话音未落,被顾沉给拽住了。
翁千歌不解,但看着顾沉的脸色,有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他不高兴。
“走了。”
顾沉手上用了点力气,“孩子你已经看过了。”
是,可是……翁千歌想说,她走没问题,但他就这样走掉了?
可顾沉不给她发问的机会,拖拽着她离开公寓。
直到坐在车上,驶出小区,翁千歌还懵懵的。
气氛有点尴尬,谁都没说话。
翁千歌舔了舔唇缝,努力寻找话题。
“彤彤,嗯……挺可爱的。”
顾沉没说话。
“哈哈。”
翁千歌干笑两声,“小娃娃长的挺漂亮,倒是不怎么像爸爸妈妈哈……”啧。
翁千歌:……她听错了吗?
刚才顾沉是咂嘴了?
翁千歌偷瞄了眼顾沉,正好被他逮个正着。
呵。
顾沉笑的不冷不热,“对,依我看,彤彤倒是挺像一个人。”
“谁啊?”
翁千歌好奇,挺直了脊背。
“你。”
!翁千歌一怔,白了他一眼。
烦人,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能开玩笑,那就不会冲她发火。
“那个……”翁千歌靠近顾沉几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的,不用着急,慢慢来。
不妨,就从彤彤开始接受……”突然,顾沉急踩刹车,方向盘一打,车子停在了路边。
太快太急,翁千歌身子颠了一下,错愕的侧头瞪着他。
她说错什么了?
他这么激动!顾沉冷笑,“你以前就这么爱管闲事吗?
还是说,你和丁蔓关系很好?
这么为她着想?”
“……”好个屁!从知道有丁蔓这个人开始,她们之间从来都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关系0不好。”
翁千歌诚实的摇摇头,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顾沉勾唇,“说说看。”
哎。
翁千歌觉得自己真是堕落了,现在不但接受了顾沉,连他的感情她都要操心了,对方还是她历来讨厌的丁蔓。
“你失忆了,你现在这样对丁蔓,我是怕你好了之后会后悔。”
“哦?
为什么?”
“因为……”翁千歌默了默,胸口不止堵得慌,酸涩感也涌上来。
“你们以前是一对。”
顾沉:……“你不信?”
翁千歌鼓着腮帮子,吐了吐气。
“这种事是挺难接受,但是,你们连孩子都有了,还能是假的?”
顾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
呵。
顾沉冷笑,直直望进翁千歌眼底。
“我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是不是就得和那个女人绑在一起?”
那个女人……“我问你,是不是?”
顾沉追问,面色阴沉。
“我不记得了,只要说一声过去,就必须让我接受?”
既愤怒,又委屈。
“不,不是……”翁千歌突然有点心疼他,连连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既然你以前……”“以前以前1
顾沉狠狠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我为什么总要活在已经没了的记忆里?”
这样的顾沉,翁千歌略觉得陌生。
他好像蕴藏着无边的愤怒,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她面前努力的克制着。
何况,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车厢里寂静无声。
翁千歌不敢再提这个话题,直到车子开上大道,她都没再插嘴。
顾沉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轻叹。
“彤彤,我会给生活费的。
她们当中谁有事,我都不会不管。”
翁千歌侧头看向他。
“但是……”顾沉敛了敛眉,“仅此而已。
我不会和丁蔓有更深一步的接触,这话,我跟她也是这样说的。”
翁千歌:!难怪,丁蔓会哭的那样伤心。
“这是什么?”
“什么?”
顾沉突然发问,翁千歌疑惑的看过去,脚边落着一只袋子。
“呀。”
翁千歌伸手捡起来,惋惜道。
“这是给彤彤买的安抚玩偶,笑笑的,正好让她搂着睡觉的,昨晚还让妈洗过消过毒了!啧,竟然落下了。”
顾沉撩唇,“这玩偶挺可爱,更适合你。”
翁千歌怔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顾沉好像对彤彤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
他虽然说了会给生活费,但更像是履行责任。
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说,父母子女之间,有着血缘的天性吗?
如果顾沉不知道彤彤的身份还能解释,但他分明是知道的。
“想什么?”
顾沉语调不知不觉放的柔和,他刚才太凶了,不知道有没有惹千歌不高兴。
“没……”翁千歌笑着摇摇头,这想法没法对顾沉说。
摆弄着手里的猫猫玩偶,“我是觉得你说的对,这是我挑的,本身我就很喜欢,那就我自己用。”
“看,好可爱的猫猫,毛毛摸着好舒服呢……”“嗯。”
顾沉微微含笑。
“1
突然,毫无预兆的,翁千歌手一松,猫猫从手上滑落。
“千歌1
顾沉脸色一变。
胳膊被翁千歌给抓住了,顾沉再次把车停在了路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药瓶。
翁千歌看了他一眼,“你……”她想问的是,他身上怎么会随时带着她要吃的药。
“阿姨让我带着的。”
顾沉拧开瓶盖倒出药丸,又把水递到她面前,“快,把药吃了1
“……嗯。”
翁千歌点点头,乖乖吃了药。
顾沉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尽量不让她心烦。
“顾沉……”翁千歌闭着眼,很是虚弱,“回家吧,我想睡觉。”
“嗯,好。”
车子开得快又稳,到了翁家,顾沉抱着翁千歌下车。
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疼的没有力气,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了?”
左云开门一看,马上就明白了。
“千歌头又疼了?”
“嗯。”
顾沉脸色不太好,抱着千歌疾步上了二楼,把人放进主卧她的床上。
“哎哟。”
左云担心不已,“千歌的头痛症怎么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这可怎么是好埃”
查又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但好好的人总是这样受折磨,不是个长法。
顾沉算过,千歌头痛症的确发作的比以前频繁了。
这种非器质性的疾病,一般都有心理或精神上的问题。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千歌刚才是因为什么发作的?
似乎是,那只猫猫玩偶。
翁千歌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
她醒过来,其实就是过了疼痛最尖锐的那一刻。
顾沉就在她床旁守着,脸色乌黑乌黑。
这种药,不能让她再吃下去了。
每次发作,就靠着它,但这种镇静麻醉药,别说治本,连治标都不能指望。
见人醒来,顾沉起身,扶着千歌半坐起来,往她身后塞了只靠枕。
顺手给她喂水喝。
“嗯,谢谢。”
翁千歌正口干的厉害,感觉舒服多了。
眼珠子四处滴溜溜的转。
“找什么?”
顾沉起身,去沙发上取了样东西,递给她,“在找这个?”
“嗯。”
他手上拿的,正是那只引发她头痛症发作的猫猫玩偶。
“给我。”
翁千歌伸手想要接过,但顾沉没给她,像教训小孩子一样。
“我不是拿来给你的,就是告诉你一声,然后就给扔了。”
翁千歌:“为什么1
顾沉:“哼,你为什么突然头疼,你没点数?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翁千歌怔愣,别说,还真是。
顾沉坐下来,望着她。
“跟我说说,这个东西怎么了?
为什么看到它会头疼?”
“我……”翁千歌舔了舔唇缝,组织了下语言。
“可能说不太清楚,我就是看到它,突然有种好难过、好难过的感觉……”顾沉拧眉:“从何而来?
因为它?”
“嗯。”
翁千歌点点头,把猫猫玩偶抱进怀里。
“奇怪吧?
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当时觉得真难过啊,难过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顾沉揉了揉眉心,不得其解。
“先吃点东西……”他要起身,袖子被拽住了。
顾沉低头看她,翁千歌幽幽叹口气,“顾沉,你喜欢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