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该去取信件里吧,轮到谁了?“
我,我去门外缺
星期一的早晨,照例是接收寄给警局各科室信件的日子,这次该柳小龙去办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了下半年。没有大案的日子,大家伙只是干些杂务,更多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新旧报纸,再也没有什么认尸启示,也没有什么悬赏,倒是中缝里刊登一两个大学生失踪的寻人启事还能让人留意,过不了多久,便会淹没在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层层叠叠之中。运气好点,还能在被糊墙后显露在外。
至于那些失踪的人,是死是活,除了等待奇迹的家人,有谁会在乎?
柳小龙在警局外望着龙原东路西侧,邮局那位老邮递员每周一清晨九点准时骑着自行车,载着撑满的邮包到各机关单位送信。
“苏师傅,今儿个几号啊?
“7月20号”
签收完后,柳小龙捏着一沓信件,遥望跨上自行车驶去的老邮递员,一张叠张地看看有没有寄给自己的。每个和他接触过的警员,对他印象最深的都是他一年四季不分冷热,总戴着一双白色的劳动手套。
今天的信件有一张邱利民从深圳寄来的,信中说他现在在一家网络科技团队上班,老板准备在十一月正式成立公司,他下个月要回老家结婚了,希望柳小龙能如期来白银市参加他的婚礼。
说起老家,柳小龙想到自己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家乡,加上邱利民邀请,他便向上级申请年假,如约乘坐上了去兰州的火车。
这一趟38小时的长途硬座,让柳小龙双腿充血浮肿,一路上从高楼大厦,到沃野农田,再到苍山荒岭,从南方到西北,车窗外所见从繁华变荒凉,柳小龙心想:还要多少年家乡才能发展起来?20年?30年?或者更久。家乡的人,从未听说过地铁是什么。
柳小龙带回家想让家人亲戚们品尝的南方荔枝,经过长途火车,已经发酸。
邱利民比柳小龙小一岁,如今先于自己成婚,柳小龙从警这两年,把生活的重心全都投入到了公安工作中,忽视了爱情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参加完婚礼的第二天,柳小龙与蒲云磊两人被邱利民夫妇送到了白银汽车站,两人之前虽因柳小龙害得三人被警察审问而有了隔阂,但婚礼上还是互相问候了对方。
两人坐在班车上行驶了片刻,柳小龙用左脚磕了磕蒲云磊,问:
“乡巴佬,有对象吗?
“没有,怎么,要给我介绍一个吗?”
“哼”
柳小龙哼笑一声,找不到其他话茬,便听车里乘客闲聊,对重庆人蒲云磊来说,西北方言他基本上是听不懂的。
“就昨天下午六点,在供电局家属楼,小曾的女儿被人给杀了”
柳小龙听到这样的话,本能得挺起身板,左耳朝前两排交谈的人那里转去。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是多余的,自打那人说出“被杀”字眼之后,车厢里的人都安静里下来,只能听到荒郊野外车轮与发动机的声音,而那人也因为感受到了关注,边左右回首向各位示意,边提高了嗓门,如说书一般讲述来起来:
昨天,也就是7月30日下午六点,白银市供电局家属楼里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被人杀害后藏在了衣柜里,家人回家后才发现女儿已遇害,警察没找到凶手。
乘客们听闻后,纷纷咒骂凶手——“这坏怂真是屁股门里流脓,坏到底了!”
婆娘们也纷纷为遇害的小女孩惋惜,有人还念了两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怎么着?打算干警察干一辈子?”
“嗯...我没别的本事,今年26岁,想试着考一考研究生,晚点儿结婚也没关系”
二人从兰州坐火车一起到了郑州,自此站分道扬镳,柳小龙去江苏,蒲云磊去广东。而邱利民的老板特意为他放了半个月的婚假,听说他老板姓马。
自从去年田东阳局长退休后,那些个被召集起来私自查访”119碎尸案”的年轻警员都停止了对此案的追查,也不再具有自由出入档案室的权限,柳小龙最后得知关于案情的进展是市局鉴定科运用了最新的技术,从包裹尸块的床单上提取了部分dna,证明为同一人。
在嫌疑人档案里,有一对夫妻最后被模糊化处理了,卷宗中记录这两人在案发时有作案时间,家里也有浴缸和棕绷床,调查时两人支支吾吾,眼神乱飘,重点调查了男性,但没有什么实质性收获,随后便衣支队盯梢监视二人,男的骑自行车上下班,女的坐公交车,唯一可疑的是,男的外出时总是一步三回头,似乎是感觉到或者害怕身后有什么人。
柳小龙记录下了这对夫要的资料,男女二人分别叫魏根泰、靳喜红,居住在厂圩南街南侧居民区的家属楼2号1单元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