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丰曲现共有两百多人,单只算伍长有五十来个,加上什长、队率,七八十人,曹丰的议事帐太小,坐不下,反正各级军官这么一集中起来,下午的操练也就只能暂停,曹丰便把集合的地点放在了其部的校场上头。——兵士们听说了这事儿,有的跟着过来了,军官们在校场上坐下,兵士们则坐在了外边,一簇簇的,都很感兴趣的,等着曹丰讲说。
陈直上午之所以会把季练章程的内容只讲了个大略,特别第三项,曹幹最想听的这一项,整个操练章程里最重头的戏,他反而讲的最简单,一个缘故就正是因为他考虑到曹丰、戴利等都不识字,如果讲的太详细的话,他们只靠记忆,可能记不住,正如曹幹担心李铁、王庭、闫雄不识字,会有很多东西记不住一样,所以他才会讲的那么简单,是为了方便他们记忆。
他的良苦用心起到了作用,他讲的东西,曹丰全都记下来了。
军官们到齐后,曹丰便开始讲说。
却是话说回来,想那刘昱是部率,戴兰、戴利是高级军官,军议的时候,戴兰兄弟尚且迟到,就更别说曹丰曲中的这次集合了。田武等几个屯长来的还不算晚,底下的队率、什长、伍长,迟到的不在少数。曹丰是等了好一会儿才开讲的。这要换了曹幹主讲,说不得,他就会把陈直“穰苴执法”的故事,照搬过来,给迟到的军官们也讲一遍,以作敲打。但曹丰没这么多心眼,他到底是个实在人,故而没讲这个故事,直接就开始转述讲说季猛的操练章程了。
讲完以后,听讲的军官中,好多人都有疑惑,没听明白的地方纷纷向曹丰提问。
曹丰能回答的便就答之,不能回答的就问曹幹,曹幹倒是都能给以解答。
讲说、解答完了以后,已经是快到薄暮时分。
曹丰又把陈直“各伍分给本伍找一个瓦片、木板、木杆,备为明日旗鼓号令操练所用”的命令传下,继又给他们说了明天一早全军集合,就开始去陈直选定的操练地点正式开操。
和操练有关的事情到此讲说完毕。
曹丰然后把对李铁、王庭、闫雄三人的任命,及任李铁的弟弟继任其屯屯长的任命做了公布。
曹幹最近一直在找李铁谈事,田武等对此都是知道的,他们也问李铁了,曹幹究竟是在和他说啥?看着神神秘秘的。李铁如实相告。可问题是,政委是干啥的,李铁自己都没搞明白,他自是也没办法给田武等说清楚。田武等既然没弄懂政委是干啥的,那么李铁他三人出任此职,他们当然也即不太在意。只有褚豪和李铁关系好,赶忙的向他恭喜了一番,——唯是如说到恭喜他什么,为什么恭喜他,要问褚豪的话,恐怕褚豪也是莫名其妙。
这些且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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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该办的所有事情办完,曹丰、曹幹回到帐中时,已然入夜。
戴黑刚做好了饭,兄弟两个便吃了些。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又是忙一天,曹丰伤势才好,精神上已有不济,但他没有立刻休息,他与曹幹说说道:“阿幹,早上时,田大兄他们说筹粮的兵士已经选好,田翁说,劳力亦已选好。兵士、劳力明天就要用,咱俩忙了这一天,却还没有去看看他们。咱俩现在去吧?先去老营,看看选好的劳力咋样,再去各屯,看看选好的筹粮兵士,该交代的跟他们交代交代。”
“好啊,阿兄,这是应该之事。”
老营里边妇人多,曹丰虽是部率,也得避嫌,老营不能太晚去,所以他选了老营先去。
兄弟两个正待出帐,帐外的李顺进来禀报:“曹大兄、小郎,陈君派了个人来。”
曹丰问道:“陈君派了个人来?在哪里?”
李顺说道:“帐外头呢,刚到。”
曹丰说道:“快请他进来。”
李顺出去,很快带了一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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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这人,曹丰、曹幹都认得,是陈直的一个亲兵。
最早陈直在戴黑村里教他们学阵法时,随行带的五人之中,有一人就是此人。
这人进帐后,行了个礼,说道:“大曹军侯、小曹军侯,我奉陈君之令,来给你们传道命令。”
“大曹军侯者”,曹丰是也,“小曹军侯者”,曹幹是也。
曹丰很热情地说道:“先喝碗热汤吧!”
“陈君的命令很急,热汤我就不喝了。”
曹丰便问道:“陈君有何命令?大兄请说!”
“陈君令你,现就把你们选出来的明日服劳役的老营劳力,全部调出来,在校场集合。”
曹丰说道:“调出来在校场集合?”
这人说道:“挖掘壕沟、修筑城墙的工程明天就要开始了,这些工程的施工量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就必须得组织得当才行。因此,需要先将选出来的劳力,给编成什伍。所以,陈君令你现在就把劳力叫出来,他等会儿会过来,亲自给以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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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传令。”
等这人走后,曹丰纳闷了,对曹幹说道:“阿幹,给劳力编什伍的事儿,咱就能干,还用得着陈君亲自来?”
“不放心吧,可能是。”
曹丰以为然,颔首说道:“也是,陈君向来不管干啥,都是亲力亲为。……那走吧,咱俩?正好要去老营,咱就去把人调出来,在校场集合,等陈君过来。”
兄弟两个出帐,穿过本屯,又穿过北边的李铁屯,到了老营外头。
李顺进去,请了田壮出来,曹丰将陈直的命令给他传下。
田壮听了,应诺说道:“俺们老营里头,刚吃过饭!我这就去把明天服劳役的都喊出来。”
老营与战士们的驻区之间,只竖了一排不高的栅栏,往内瞧去,甚少火光,黑漆漆的一片,好在今晚月色不错,隐约能看到内里的些许情形。一条东西走向主干道的两侧,搭建的尽是简陋的茅草屋。没有一座帐篷。时见人影闪动,不时听到孩子、妇人的声音和老人的咳嗽声。
兄弟两个没在老营外头多等,径去了校场等候。
田壮是一个办事麻利的人,而且服劳力的那五十人,他昨晚就已选好,不必再挑,因是未用太久,他便领着这五十人,出了老营,冒着夜色,穿过校场东边的营路,来至到了校场上头。
曹幹打眼看去,见田壮选出的这五十人,半数以上俱是中青年妇人,戴黑没在其中,此外是十几个半个小子,丁犊和戴黑的儿子丁仲都在其内,剩下的则都是老人了,这些老人,年轻的也得将近六十岁了,都是须发苍白,大多身形瘦弱,或有的佝偻着身子,夜风中瑟瑟发抖。
注意到了曹幹的视线,田壮笑道:“丁仲这小子非得跟着丁犊来。不过他年龄太小,阿幹,服劳役的五十人里没有他,他是跟着来玩的。”
曹幹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与曹丰说道:“阿兄,人到齐了,你给他们说几句。”
曹丰迟疑了片刻,从地上站起来,说道:“我说两句!”
场上众人的窃窃私语声渐渐变小下来。
曹丰说道:“选你们出来,是要干啥,你们当是都已经知晓。力大率的军令,咱们全军明天开始进行操练。操练的科目中,有两个需要先挖个壕沟、堆个城墙,选你们出来,就是让你们干这两件事的。这个事儿,将会由陈军司马,……你们都认识陈军司马吧?”
一个妇人大声说道:“留着个长胡子,总是黑着脸的那个是吧?”
场中的众人笑了起来,因为妇人占了多数,笑声因也以妇人的声音最响。
虽然义军目前的生活条件很艰苦,尽管现下是身处在一个陌生异乡的黑夜中,但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吃苦受累之下,天生的就具有乐观的精神,也可能是因为妇人们的性子本就活泼多话,笑声一起来,场上顿时就变得十分热闹,很多妇人七嘴八舌的插嘴说话,不断的各类笑声,或如银铃、或如破锣,或夹杂陪着笑而实不明所以的半大小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的响着。
不知为何,望着这夜下风中,校场上热闹欢快的场景,曹幹却是蓦然的,抑或说有点不合时宜的,起了点温馨的感触。他摸着颔下的短髭,脸上也不禁地露出了温暖的笑。
曹丰笑道:“对,就是那个人。他是咱们部率的姑丈。你们别看他总是黑着个脸,其实他这个人是个好人。等一会儿,他就会过来,给你们先编个什伍。编什伍,是为便於你们明天干活。编好以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今晚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咱们再集合。”
在曹丰与场上众人说话的时候,有十余人出现在了校场另一边的营路上,夜色下,打着火把,往这边而来,因为他们是在曹丰背后出现的,曹丰起初没有看到,但在留意到场上众人神色的变化后,他即扭脸去看,曹幹也转顾而看。
两人看见,来的这十余人,正是陈直和他的亲兵,另外还有几个妇人。
妇人中带头的是刘小虎,她与陈直并排而行,其余的妇人随在后边,是她的婢女们。
曹丰、曹幹不觉奇怪,刘小虎来干什么?
莫不是明天的挖掘壕沟、修筑城墙,将会是由刘小虎具体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