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就算了,喝多了断片也正常。”云湉湉很是体贴地打着圆场道,“小雪你也是,问他这个做什么?”
“啧,怕他尴尬?护了不是?”高沁雪了然挑眉,打趣道“你俩真不是假戏真做?”
“说什么呢你,我看你也是宿醉没醒呢。”云湉湉说。
“我昨儿可没喝酒。”高沁雪下巴一扬,理直气壮。
云湉湉简单整理了一下客房的床铺,抬眸之际与不知在想什么的段溪镜目光撞上了。
她也不知在心虚什么,匆匆错开了视线。掩饰着咳了一声“对了,小雪,你还没告诉我,你刚跟溪镜在聊什么呢?”
“对啊,我们刚刚在聊什么呢?段医生?”高沁雪很机灵地把话抛给了一旁在发愣的段溪镜。
“在聊……在聊这周围的饭馆子。”段溪镜脑子转得快,迅速把话接上了“她说你爱吃,少不了在家周围探店。一会儿有空的话,你带我去周边逛逛。”
“确实,周围的小摊啊、饭馆子啊,都是我从小吃到大的。”云湉湉转身拉开了窗帘,开窗通风“不过你可能吃不惯,我吃着长大的都是些苍蝇小馆。”
“苍蝇小馆?咱段医生可是有轻、微、洁、癖的。”高沁雪故意加重了语气,借前一晚他酒后胡言的事调侃道“就怕迈不过心理的坎儿。”
“苍蝇小馆也有卫生条件过关的。既是湉湉吃着长大的,这方面一定没问题。”段溪镜肯定道。
“你这话,究竟是信任苍蝇小馆的卫生条件呢?还是信任我家湉湉啊?”高沁雪问。
“当然是信任湉湉了。”段溪镜道,“湉湉的厨艺不是一天练成的,对吃肯定比我们一般人挑剔得多。”
“这倒是。在吃这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云湉湉附和道。
“看你们这一唱一和的。行了,我懂。”
高沁雪起身理了理裙边,知趣道“叔跟姨一早就去店里了,这家里就多余我一人。你俩一会儿逛着,我这bugbug惹人嫌的大灯泡会自动消失的。谁让我懂事呢。”
“我什么时候嫌过你了?你又胡说。”云湉湉朝段溪镜摆了摆手,解释道“小雪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段溪镜点头笑了一下“明白,看出来了。”
“我才不是开玩笑呢,我正经人。”正经人高沁雪千娇百媚地撩了撩发,单手叉腰凹了个模特拍照常用的姿势。
转瞬朝段溪镜一抬下巴,给他出了个难题“欸,段医生。你觉得,我跟湉湉,谁更漂亮?”
谁更漂亮?猝不及防被丢了个雷的段溪镜愣了一下,假装没听清,装傻道“什么?”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高沁雪随即又问道。
段溪镜看了眼在收拾房间的云湉湉“我今天……有空。”
“瞧见没?”高沁雪给抬头看她的云湉湉递了个眼色,“这会儿耳朵又好使了。”
“行了,你就别逗他了。”云湉湉忍俊不禁道。
她铺了台阶给段溪镜下,朝浴室方向指了指,给他递了个暗示的眼神“你也是,不是说要洗漱吗?还不快去?快点洗漱完,好把这醒酒汤喝了。”
“啊,对。我去洗漱。”段溪镜松了口气,得了台阶赶紧遁走。
高沁雪性子爽利,但也爱憎分明。他总算能理解程栋宇口中对高沁雪“不能轻易得罪”的评价了。就她这张巧嘴,平常人可不敢得罪,也就程栋宇这受虐型的对此一直念念不忘。
“我瞧着,你俩挺登对的。”高沁雪拿起搁置一旁的链条包,从包里掏出化妆镜。
旋开口红,对镜补唇妆“真不考虑一下段医生?你看人家这一表人才的。要品貌有品貌,要学识有学识。家底也厚。要不是人家相中的是你,姐妹我可一早就扑上去了。我这可不是玩笑话啊,我说真的。”
“你是老虎啊?还扑上去呢。”云湉湉被她这话逗笑。
“这种优质股可难找。我要真起了心思,我不仅扑,我还生啃呢。”高沁雪曲张五指做抓扑状,装凶道“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哇,那你可真厉害。”云湉湉不怎么走心地给她鼓了鼓掌。
“我的意思是,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高沁雪用指腹将唇色推开,道“你知道我的,我看男人的眼光一向毒。这男人错不了。我坑谁也不能坑自家姐妹不是?只是你俩都是慢热性子,我在一旁看着都替你们急。”
“你可别贫了。”云湉湉正色道,“都跟你说了,他来这,是为了帮我的忙,没别的意思。你要再这么乱开玩笑,把气氛搞尴尬了多不合适。”
“他有没有别的意思,你心里肯定有数。搁这跟我装傻呢。好了,我一会儿还有外拍工作,得走了。你俩好好玩儿。”
高沁雪把化妆镜和口红收进包里,不忘叮嘱道“记得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男欢女爱,这事没什么好害羞的。”
段溪镜洗漱完,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洗净的衣服原本在阳台上晒着,脱干了水,一夜便干了。
泛着洗衣液清香的衣服上还留有阳光的温度。
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忽地记起个事,言明想看云湉湉之前与他提及的被炉。
两人打开仓库间,盯着垒成山高的收纳纸箱愣了片刻。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致决定,还是改天再欣赏小丸子的同款被炉吧。
等冬日。暖好热茶,摆好橘子果盘,再带上哈皮和桔子一起。
两人一猫一狗,围坐被炉喝着暖融融的茶水,吃着甘甜的橘子。听着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看猫狗和谐依偎取暖,赖在被炉里拖都拖不出来。
那气氛才到位。
他们给自己寻到了不错的借口,关上仓库门,继续讨论一会儿吃什么的世纪难题。
从家里出来,云湉湉领着段溪镜在家附近逛了一圈。她嘴甜,遇到相熟的邻里一口一个叔婶地叫得亲热。
段溪镜有样学样,不仅礼貌,手脚还利落。帮抬帮拿的,很快便收到了周遭邻里的一致好评。
云湉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想去周围逛逛,其中的一个目的或许就是想让她这“男朋友”在人前露个脸,也免得热心的叔婶们总替她操心婚嫁之事。
他一向细心,这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
高沁雪打趣她的那些话,细想其实也不无道理。
段溪镜,无论是外在条件,还是内在的修养,都很优秀。且……
她悄声抬头,看向他露出口罩的眼睛。他与她似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在她看向他时总会给她回应。
与她抬起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眼阔微弯,在对她笑。
且,令人心动。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并肩往前走了一段,进了街口。
“嗯!好香!”云湉湉隔着口罩嗅到了浓郁的甜香味道,脚下步子渐缓。指了指一块质地泛黄的招牌,道“这家梅花糕不错。吃吗?”
段溪镜顺着她的指向看了过去,点头应了声“好。”
“你要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云湉湉问。
“我都可以,”段溪镜低头看她,“你有推荐的吗?”
“甜口我推荐芝麻味的,表皮微脆,内里软韧。流出的芝麻馅儿甜香甜香的,就是吃急了容易烫口,也容易黑了牙。”云湉湉话说到这笑了一下,“咸口的话,这家的猪肉馅非常不错,煸炒出的猪油香一绝,能把鼻子香掉。”
“能把鼻子香掉?那我可得尝尝了。”段溪镜被她这夸张的说法逗乐,“那就,芝麻味和猪肉味都来一个?”
“嗯!我看行。”云湉湉抬手比了个二,“我各要一个,你呢?”
“一样。”段溪镜掏出手机利落滑出支付码,走去店前“老板,要梅花糕。芝麻味和猪肉味,各要两个。打包。”
“我来,这个我请你。”云湉湉一看他要付钱,立马伸手挡住了他的付款码,拿出手机,道“你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哪儿能总让你花钱。”
“别。”段溪镜推挡开她往前伸的手机,“哪儿有让女朋友掏钱的理?传出去影响我的名声。”
云湉湉诧异看他,以为自己听茬了“影响什么?”
“名声。”段溪镜一本正经道,“万一这事传出去,还以为我不会疼人呢。”
“没看出来啊,咱段医生说起歪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云湉湉不跟他抢着买单了,收回手机,忍俊不禁道“行吧,为了咱们段医生的名声,我就不跟你抢了。你请便。”
段溪镜煞有其事地欠了欠身“不胜荣幸。”
在制梅花糕的是店家一亲戚,跟云湉湉没见过几次,瞧着她觉得脸生。
听他们一来二去地说了会儿话,忙着制糕点的师傅忍不住哈哈笑道“这小两口真逗,说起话来跟唱戏似的。瞧这亲热劲儿,一看就是新婚吧。”
在扫码付款的段溪镜闻言看了他一眼,神色自若道“差不多。”
差不多?云湉湉本打算否认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没吭声。分散注意力,看师傅把调好的酵浆倒入糕模。
段溪镜将手机揣回兜,悄声看她。
她在害羞,白净的耳尖在晨光晕染下浮起了红晕。
可爱!他不动声色地敛睫收回了目光,掩于口罩下的嘴角不自抑地扬起了笑意。
炉上的梅花糕出了锅,冒着热气的糕点分装在纸袋里,用塑料袋一拢,整齐码进袋中。
“得嘞!你们要的梅花糕,俩芝麻俩肉馅儿的。”师傅把打包好的梅花糕朝段溪镜递了过去,“刚出锅的。拿好,小心烫。”
段溪镜礼貌道谢,双手接过袋子。一转头,瞧见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云湉湉已经迈下了一侧的台阶。
“哪儿去?”他问。
“有刚出锅的鲫鱼饼!”云湉湉往约数百米外的胡同口方向指了指,雀跃道“那个阿姨做鲫鱼饼可好吃了,红豆馅儿的,你要不要?”
“要!”段溪镜跟行过去,“你慢着点儿跑。”
“不行!不能慢!”云湉湉挺有经验地说,“我怕一会儿城管比我跑得快。”
段溪镜配合着她的步调往前行,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道“你们这摆摊都这阵仗吗?”
“什么阵仗?”云湉湉问。
“和城管比速度?感觉像是……赛跑制。”段溪镜说,“这种追逐戏码,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这是条老街,这种猫抓老鼠的戏码很常见的。”云湉湉忆起旧事,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回在这附近买了袋鸡柳。还没找钱城管就来抓小贩了。为了摊主还没来得及找给我的五毛钱,我愣是跟着跑了三条街。”
“那五毛钱,后来追到了吗?”段溪镜好奇问道。
“追到了。”云湉湉一本正经道,“我那会儿可能是个小财迷,满心思想着,五毛钱还能吃包辣条呢,不要就亏了。”
“有道理。”段溪镜抿唇憋笑,点头赞同道“真有趣。”
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到了小摊前。
云湉湉担心遇上城管,没再有多余的话,动作迅速地扫码付款“阿姨,两个鲫鱼饼。要刚出锅的那两个。分袋装,钱我付了啊。”
“好,两个鲫鱼饼。刚出锅的。”摊主利落将鲫鱼饼装袋,给她递了过去。
“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快快快,快跑快跑!”
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喊。
周围的流动商贩们闻声而动,立马收起了摊子,推着小车赶紧跑。
看这流程,城管驱逐这些流动商贩确实是这条老街的常态。
云湉湉匆匆往路边退开了些,给慌乱跑路的小贩们让道。
她抬手给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段溪镜晃了晃手中的鲫鱼饼袋子,庆幸道“呼,好险。还好我动作快,买到鲫鱼饼了。”
段溪镜低着眉眼看着她垂至身侧的那只手。
好想牵手啊。
这么好的机会,要白白浪费掉吗?
他深吸了口气,攥起的五指松开,蜷紧,又松开。如此反复纠结了片刻,他还是朝她伸去了手,一把抓住了她。
“城管来了,快走!”他拉着她就跑,“我带着你,我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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