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这个点便利店里只有三两个买夜宵的客人。
高沁雪择了个靠窗的位坐下,戴上乔莹莹递来的一次性手套,抓盒子里的粽叶糕吃。烈酒烧胃,甜甜糯糯的几块糕点下肚,胃部的灼热感缓解了不少。
“是不是噎着了?都让你慢点吃了。”乔莹莹刚要坐下,见她在猛捶胸口,猜到她是吃急了。往一侧的架子上看了看“我去给你买瓶喝的,下下食。”
“嗯。”高沁雪好不容易顺下了嘴里的那口食,点头道“我要元气森林,白桃味的。”
“知道了。”乔莹莹走去饮料柜前,开柜找寻她指定要的饮料。
兜里的手机响,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顾鹤琪打来的电话。该是又要差遣她顺路带宵夜。这个事儿精。
指尖悬在挂断键处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一瓶白桃味的元气森林伸到了她面前。
“这糕的粽叶香真是棒呆,就是有点塞牙。”高沁雪大喇喇咂了咂嘴,接过对方递来的饮料,拧盖道“莹莹你再稍微等我一下,我再吃两口咱就回。”
“不急。”是个男人的声音。
奇怪,这声音……
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高沁雪愣了一下,慢半拍记起要转头辨认在她身边落座那位的样貌。
瞧清他露出口罩的那双眼睛,她被呛到了,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那口汽水一股脑全喷了出来。
程栋宇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喷了一脸汽水。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闭了闭眼。耳边一阵猛烈的咳声之后,是明显在幸灾乐祸的欢笑声。
眉梢眼角的水渍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淌。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再睁眼,撞见她笑到花枝乱颤的模样。
四目相交,他躲藏在口罩后的嘴角不自抑地扬起笑意。
奇怪,他明明很火大的。这已经冒到嗓子眼的脾气,怎么一下就被压下去了?
恃美行凶,她惯会的伎俩。
半晌,他记起要出声提醒“喂!你笑够了没?”
她跟装了开关一般,欢笑声在他出声之际戛然而止。
短暂静了两秒,高沁雪千娇百媚地挽了挽发,说话语气明显冷了下去“呦,这位先生瞧着可是有点面熟啊。”
“啊,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那……”她颇有些咋咋呼呼地一拍掌,竖指点了点他“那谁吗?”
总觉得她有话没说完。程栋宇一挑眉,兴致不错地看着她“那谁?”
“就,那谁啊。”她似在故意逗他,倾身贴面,细细打量他露出口罩的眉眼。转瞬勾唇一笑“还没死呢?”
“……”程栋宇盯着她倏然凑近的清亮眼眸怔了片刻,气笑了。
“欸?你烦不烦啊。还要买什么你一会儿直接发我手机上,谁能一下记得了那么多?还这个不要姜,那个不要汤的,麻烦死了。”乔莹莹挺不耐烦地冲手机另一头嚷嚷道。
她一回头,恰看到便利店内高沁雪正跟一黑衣男人头靠头正说着什么。
那黑衣男人的侧脸瞧着有点眼熟。她的注意力被便利店内举止亲密的二位吸引了过去,心不在焉地嘀咕了声“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顾鹤琪问。
“没什么。有事,挂了。”乔莹莹果断挂了电话。
那个越看越眼熟的黑衣男在她推门进店之际站起身,从便利店的侧门出去了。
这么快就走了?真可惜,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位长什么样呢。
乔莹莹目视着那黑衣男拐出了视野尽头,走去高沁雪身边坐下,好奇道“小雪,刚刚那谁啊?”
“路人。”高沁雪拿起手边的饮料,瓶口碰到唇边,止了动作。稍一思量,她旋上瓶子,把才喝了一口的汽水瓶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乔莹莹瞧了眼还在荡来荡去的垃圾桶顶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路人?”
刚刚那诡异的亲密气氛,外加她这突然的暴躁情绪。怎么看刚刚那位都不像是路人。
更像是故人吧?
“不吃了。”高沁雪摘了一次性手套,手速很快地把餐盒收拾好“走了。得早些回去告诉湉湉,她租房的事搞定了。”
“搞定了?这么快?”乔莹莹欣喜道。
她瞬间忘却了要追问之前的黑衣男,欣喜之余又有些不放心“不对啊,你之前还跟我说既要房租合适,又要安保严的房子不好找呢。这一转头的工夫怎么就找到了?房源靠谱吗?”
“靠谱。”高沁雪肯定道。
“朋友介绍的?”乔莹莹问。
高沁雪低头戴上口罩,斟酌了一下这话该怎么接。片刻后,答“仇人介绍的。”
“……”乔莹莹一秒瞪圆了眼,“嗯?”
【昨天辛苦大家帮我一起搬家啦。我做了驴打滚,根据你们各自的口味配的甜度,已经分装好了。老规矩,你们下了班要是有时间记得来拿。】
云湉湉松开了长按的语音键,把消息发到了群里。
新搬的地方是个出了名的富人区。地段好,占地广。楼价也是出了名的高,一般工薪阶层连个厕所都供不起。
云湉湉租住的房子在8楼,一梯两户。
精装大平层。
她尤为喜欢外拓的临湖大露台。帮着她一起搬家的朋友们也都很喜欢这房子的中古风装修风格,七嘴八舌地憧憬着有一天能在她的大露台上一起bbq。
高沁雪是个赌气离家的富三代,家底颇厚。周围常往来的朋友除了她跟乔莹莹家境一般,其余都是非富即贵的身价。以高沁雪的人脉,能给她找到这样的小区也不算奇怪。
对方能把这房子以这么便宜的价位租给她。云湉湉寻思着,这必定也是她跟着高沁雪沾了光。
细分好给朋友们的糕点盒,又确认着点了点。按惯例,除了给他们解馋的几盒糕点外,她还另打包了一部分糕点可供他们带给亲友同事分享。
收拾妥当了,云湉湉摘下厨房专用帽和口罩,把围裙挂好。走去隔间,对镜整理了一下因忙碌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
以往搬家她都会给邻居送搬迁礼,也好借机认认脸,以后就算面对面遇上了也不至于冷场尴尬。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是很清楚新邻居的口味,她特意准备了三盒点心,分别贴好了“多糖”、“正常糖”和“少糖”的对应标签。
拎起一早就打包好的三盒糕点,云湉湉摁响了对门的门铃。
门铃响了好一阵也没见有人来开门。
是不在家吗?她不由有些纳闷。
盯着手里新制的点心犹豫了一下,她再次摁响了门铃,站在门前挺有耐心的又等了会儿。
还是没见有人来开门。看来邻居不在家,那就改天再来拜访好了。
她这么琢磨着,面朝着门的方向退行了一步,转身打算离开。
刚一转身,就听到了门开的电子音。
紧接着,是门链剧烈摩擦发出的一连串“咔嚓咔嚓”的脆响声。
邻居家的门开了。
不过出门迎她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看着不太聪明的哈士奇。
有门边链拦着,狗头可怜兮兮地卡在了门缝里。整张脸都被挤到变形的哈士奇正四爪并用,扑腾着奋力往外抓爬。
看着很滑稽。
云湉湉盯着那只被门卡住狗头的哈士奇愣了一下,有些想笑。猛地意识到眼前的场面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
担心它会被门夹死,她赶紧折了回去。摁住狗头使劲把狗往里推。
这狗比她想象中的力道要大得多,无论她怎么费力往里推,狗头依旧很是倔强地非要往外伸。
“哈皮?干嘛呢你?”
“又闹这么大动静。拆家呢?”
低沉倦懒的话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男主人在家!还在跟狗头做推扯战的云湉湉暗道有救了。
“那个……先生你好,我是对门新搬来的。刚刚我有摁你家门铃想给你送几份搬迁的点心,结果害你家狗被门卡住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要不您先出来帮忙把狗弄进去可以吗?我怕这狗被门夹伤。”
屋里短暂静了一瞬,有急奔而来的脚步声。那阵急促的脚步声明显慌乱,期间有磕绊到的动静。
叮叮当当一通响后,一道黑影闪了过来。
哈士奇的后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捏住,伴着有些许怒意的一声“哈皮!”卡在门缝里的狗头被屋中男人一只手强行拖了进去。
“稍等,我放一下门链。”门内的男人道。
“嗯,好。”云湉湉收回手方才摁狗头的手,长舒一口气,弯腰拎起暂搁一边的糕点礼盒。
面前的门关上了。屋内的男主人把门链放下,很快又把门打开了。
云湉湉直起身,抬眸看向屋内围着浴巾的男人。
他方才应该是在洗澡。出来得匆忙,发梢还在滴水。潮润的锁骨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下看着尤为性感。
裹紧的浴巾下是劲窄的腰。肌肉线条练得刚刚好,不过分夸张,视觉观感极佳。
等等!她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这也太不礼貌了!
面部在升温,云湉湉落在对面出浴男腰线处的目光迅速移开了。视线躲闪了一下,她故作镇定地抬起头,看向了屋主的脸。
“段医生?怎么是你?”
段溪镜的视线在她面上扫了扫,抬手拨开半遮住眉眼的湿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露了出来,原本清亮的眼眸中似还氤氲着朦胧水汽。
他略显迷茫地思考了一下,迟疑问道“你……认识我?”
好帅!
这奇怪的心跳频率是怎么回事?她的心脏出问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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