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死黄si的时候,他真的被鬼附身了?”李国强沉声问道。
“其实他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苏乙道,“在见你之前,我刚超度了他。比起这世上所有死于非命的孤魂野鬼来说,他算是最幸运的那个了。”
李国强看着苏乙不说话,但双眼中却明显写着“不信”。
“你跟黄耀祖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公共泳池,”苏乙看着他,“不久前你们刚处理过一个老剧院闹鬼的事件,和养老院电视自动打开的事。老剧院里你差点被一个老伯附身,还是黄耀祖开枪救了你,对不对?”
李国强面色稍缓“这些事只有我跟黄sir知道,你能说出来……我暂时信你。”
“其实一般的鬼没那么容易上活人的身的,”苏乙道,“你们遇到的这种鬼叫小黄父,这种鬼就和艾滋一样,甚至比艾滋更可怕,它会随时随地上别人的身,也会随时随地把这种病毒传染给别人,让一些人死了以后也变成跟它们一样的存在。”
“我修行界的朋友告诉我,这种小黄父泛滥的情况被叫做黄父之祸,有史以来出现过的几次,哪一次都是一场人间浩劫。”苏乙看着他,“这些小黄父,都是被一种叫大黄父的怪物批量生产出来的,附在黄耀祖身上的,就是那只大黄父。”
“它被你打死了?”李国强听得很认真,这时忍不住问道。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苏乙摇头叹了口气,“这种怪物最大的特点就是根本杀不死它。它可以附在任何人身上,又可以随时离开。我打死黄耀祖的前一秒,它就已经逃了。”
“这么说,黄sir岂不是白死了?”李国强眉毛一挑。
“被黄父附过身的人,灵魂都会被它吃掉,等它走后,这个人只剩下一个躯壳。”苏乙道,“我就算不打死黄耀祖,它也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
“你这么说根本前后矛盾……”李国强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但苏乙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黄耀祖是个例外,他不简单的,他用了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让他自己的灵魂保留下来了。”
李国强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一个被小黄父鬼上身的人。”苏乙正色道,“我有办法从小黄父鬼反向追踪到大黄父鬼的位置,但我需要活捉一头小黄父鬼!”
李国强嘴角抽搐了几下,幽幽道“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他捋起袖子,向苏乙展示自己的小臂。
他的小臂上有一大片疤痕,赫然组成一串数字和字母。
11805a。
“我上次负伤后,胳膊一直打着石膏,”李国强沉声道,“直到昨天我去拆石膏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刻了这一串数字和字母。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这应该是给我打石膏的护士做的。”
“这个护士两个星期前就从那家医院离职了,我从户籍处找到她的家庭住址,亲自去看过了。这个叫郭小兰的护士已经被鬼上过身了,成了一个毫无反应的躯壳,还被她的父母关在猪圈里,以为那样可以帮她驱邪……”
李国强说到这里语气已带上了忿恨,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这只鬼为什么这么做,但它害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成那样子……我发誓一定要杀了它!”
“这个数字代表什么?”苏乙问道。
“我不知道。”李国强摇头,“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如果这串数字是那个护士郭小兰刻在你胳膊上的,其实根本上来说,这数字是附在郭小兰身上那只鬼,刻在你身上的。”苏乙道,“这只鬼只要上你的身,就能让你魂飞魄散,但它却没这么做,反而在你身上刻下一串数字,你觉得是为什么?”
李国强惊疑摇头。
“这说明这串数字对这只鬼来说有非常特殊的意义。”苏乙道,“鬼和生人纠缠不清,无非爱与恨。你这个伤口到现在还散发着丝丝怨气,显而易见这只鬼刻下这些数字不是因为爱你而对你念念不忘,而是因为恨你。”
“恨我?”李国强面露茫然,“可它为什么恨你?”
“鬼恨人只有一个理由。”苏乙看着李国强,“那就是你让它做不了人,变成了鬼。”
李国强一怔,面色骤然大变,脱口叫道“陈福来!”
“谁是陈福来?”苏乙问道。
“就是被我打死的那个逃犯……”李国强心神大震,颤声说道,“我只打死过一个人,就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我听黄耀祖说,你之所以杀了他也是巧合。”苏乙道,“你当时还是一名交警,因为他没系安全带,所以拦住他的车开罚单……罚单?你和他因为罚单而结怨,这个号码,会不会就是你给他开的那张罚单号?”
李国强震撼看着苏乙半响,突然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来,急忙拨通一个号码,急促道“喂?我抽屉里有我的档案,你打开后第二页有一张交通违章罚单,你看看这张罚单的号码是多少!快!”
他急促呼吸着,一边解开自己衣领上的纽扣,一边焦急等待着。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答复,李国强呆若木鸡,他茫然看着苏乙,呆呆道“你猜得没错,这串数字……就是那张罚单的编号。”
“喂?李警官?你还在吗?”电话那头大声叫道。
“我在!”李国强回过神来,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又死了一个,死因很奇怪。”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上面把案子分给咱们杂务科了。”
李国强深吸一口气,道“把地址发给我,我尽快过去。”
挂了电话后,李国强再看向苏乙的眼神,已多出更多信任和尊敬。
他没法不尊敬,他苦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苏乙轻轻松松便替他解开了。
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对苏乙刮目相看了。
“黄先生,其实在我找到郭小兰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奇怪的命案。”李国强道,“前天下午,我和黄sir在一栋大厦的天台上发现了一个十六岁女孩的尸体,她把自己吊死在一根不到一米五的晾衣杆上,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因为暴晒已经有些腐烂了。”
“我之所以把这个案子单独拿出来说,是因为这个叫林绍玉的死者在不久前打过预防流感的疫苗,给她打针的人就是郭小兰。”
李国强看着苏乙“我和黄sir分析过这两件事,我们都觉得搞她们的很可能是同一只鬼。现在看来,这只鬼很可能就是陈福来!”
“这个陈福来是个变态!”李国强咬牙切齿道,“他生前就因对未成年少女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情而被通缉的。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杀我,反而去害无辜的人?”
“猫戏老鼠咯。”苏乙道,“它把你当做砧板上的肉,认为你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打算慢慢玩死你。”
顿了顿,他道“所以他很可能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比如你的家人,女朋友。”
“阿ay!”李国强脸色大变,惊呼道。
“你女朋友?”苏乙问道。
“是。”李国强变得极为紧张,脸上甚至带着些许恐惧,“她、她怀孕了,她、她不能有事……”
他突然一把抓住苏乙的手哀求道“黄先生,帮我,求求你,帮我……”
苏乙拍拍他的手“我需要活捉一只小黄父鬼,来追溯大黄父鬼的踪迹,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咱们抓住这个陈福来,让他别再害人了!”
“谢谢!谢谢!”李国强十分感激,“但咱们怎么入手?去哪里找他?”
“从郭小兰传到林绍玉……”苏乙问道,“林绍玉是什么人?”
“是女学生,是……”李国强不假思索回答,但只说几个字突然脸色又变了,“她是圣立蒂娜女子中学的女学生!阿ay就在那里做老师!”
“那你女朋友很危险了!”苏乙立刻道,“咱们现在就去这个学校,不管怎么说先保住你女朋友!”
“我去开车!”李国强心急如焚,转身撒腿狂奔!
苏乙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他对李国强说的话都是有保留的,九真一假。
能不能抓到黄父,关键就在李国强身上。
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谨慎,去下好这个套子,绝不能出半点岔子。
因为这可能真的是他抓住黄父最后的机会了。
五分钟后,车子飞快行驶在滨海路上。
李国强一边开车,一边给女朋友阿ay打电话,但电话始终没人接,急得他满头大汗。
“上课,她一定是在上课……”李国强安慰自己道。
“稳住,不要慌张!”苏乙道,“单独一个小黄父不过是癣疥之疾,只要它还没附在你女朋友身上,它就不可能再有机会。相信我,我会帮到你的。”
“谢谢!”李国强感激道。
便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精神一振急忙拿起来一看,立刻失望道“是伙计发来的信息,又有个人死了,死者叫李玉妮,十六岁,家住在……”
说了一半他突然顿住,看向苏乙“也是十六岁……”
“直接查查她是不是也在同一所学校。”苏乙道。
李国强急忙照做。
结果很快反馈过来,苏乙说得没错,这个李玉妮的确也是圣立蒂娜女子中学的学生。
“如果它附在女学生身上……那这个学校所有人都很危险!”李国强咬牙切齿地道。
他下意识把油门踩到了底,可见心中的确心急如焚。
苏乙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两张防鬼符来,递给李国强。
“一张放在你的贴身处,一张待会儿见了你女朋友,让她放在她的贴身处。”苏乙道,“戴上它,陈福来拿你们没办法。”
李国强看了眼符纸,将信将疑接过。
接过却没拿住,两张符跌落在地,发出“咚”的声音。
“这么重?”李国强诧异道,“这是纸?还是铁?”
苏乙重新捡起两张符,道“它里面蕴含灵气,当然是有份量的。”
李国强重新接过符纸,垫了垫重量由衷道“黄先生,我心里踏实多了!真是不可思议,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阴必有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苏乙道,“这世上既然真的有鬼,必然也会有克制鬼的东西存在,否则鬼怪真的没有天敌,活着的人还有什么希望?”
李国强虽说是心里踏实,但还是把车子当飞机开,一路上基本没什么红绿灯的概念,打着喇叭就是个闯。
发现被警车追了,就打了个电话给调度中心,说自己在追嫌犯,报了车牌号,让同事们别追了。
“黄先生,我车上有帽子,有头套,你要不要先蒙住脸?”快到地方的时候,李国强道,“现在全港岛都知道你的样子,我怕待会儿别人见了你,会直接报警。”
“有没有口罩?”苏乙问道。
“有!”
等下车的时候,苏乙身上穿的是李国强另一套备用的警服,带着警帽和口罩。
两人把车子停在学校门口,便急急往大门里跑去。
门口的保安刚要阻拦,李国强直接出示证件,喝了句“警察办案”,便速度丝毫不减地跑了进去。
保安见他急匆匆的样子也不敢阻拦。
苏乙刚进门,突然似有所感,猛地回头向学校对面看去。
便见学校对面站着一对男女。
男的身材魁梧结实,眼神炯炯,手里捧着一束白色菊花。女的身材高挑,目光凌厉。
两人正齐齐看着苏乙。
苏乙和这对男女遥遥对望,眉头微微皱起。
他从这对男女身上感受到了敌意,很深的敌意。
他的眼神很快锁定在男人手中那束菊花上,若有所思。
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过头去,飞快追上李国柱,消失在校园深处。
马路对面,高挑女人突然轻轻一笑,口中说出一句日语来“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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